不是，是一種痛！
對自己身為徒弟，卻不知孝順的自恨之痛！
素白絲綢的右上角，一行蚊蠅小子留於上方，剛勁有力，卻又透出一股不舍與無奈，與略顯古舊的圖畫相比，字跡寫上去的時間，似乎並不太長。
“送給我最心愛的徒弟與孫女，林紫衣留筆。”
“最心愛的徒弟……”林寒默然無言，心中如壓著千斤巨石，起伏不斷，無盡思緒混亂閃過。
手掌微微顫抖了一下，林寒探手朝著地上從木盒內掉下的一張折疊好的紙張伸去。
攤開紙，是一封已然有些泛黃的信箋。
熟悉的字跡，屬於記憶中的語調，在紙張攤開的這一刹，似乎完全迸發而出，那襲紫衣的老人，就仿佛還在眼前！
林寒深吸口氣，垂眸，看去——
“寒兒：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為師定然是不在你身邊了。
而你，應該也是在高家倍受欺負的度過了一陣時間，困難而又堅定的走到了今天。
你能見到這封信，說明，為師對你最後的期盼，你又一次完美的完成了。
對於高家為仆這幾月的屈辱，為師也能料到一二，雖然有些不舍於你，卻並沒有後悔。
固然，為師臨死前的確犯了糊塗，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你收拾。
但，福禍相依，這般情況，未嚐不是一個磨礪。
你的性格隨我，傲氣外溢，寧折不彎，若是此生順利成長下去，或許也能擁有一番成就，但其間絕對是坎坷重重。
為師的一生，便是如此，為師不希望你，亦是如此……
所以，讓你受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為師並不後悔，以你的性格，若是沒有足夠的打擊，是不可能有所轉變的。
讓你入高家為仆，是為師一生最後的錯誤，也是為師給你最後的安排，誤打誤撞，也未嚐不好。
高家，便成為你第一個磨刀石吧！”
看到此處，林寒心中翻騰一片，泛起一陣陣苦澀的漣漪，有些感慨與難言的抑鬱。
這個老人，哪怕在臨死之前，想到的，也隻是他這麼一個未曾盡孝的徒弟。
這份情，就如那山巒一般厚重！
都說父愛如山，可對林寒來說，師父之恩情，更是比山還重！
林寒生來不久，便被父母狠心拋棄，他從不曾去懷念過那個未知的父母，也不曾想過，去找回他們。
對於林寒來說，沒必要！
他的一生，隻有一個長輩至親，那便是比之血肉至親更為重要的師父！
這個老人，自小悉心照理於他，教會了他讀書習字，學醫診病，明事明理，待人處事……
他所有的一切，莫不是出自這個老人之手！
這些年所相處產生的，不僅僅是恩，更多的，是那比血脈還要濃厚的情。
吸了吸鼻尖所流淌的澀意，林寒揉著眼眶，強迫自己，忍住心中的觸動，低頭繼續看信——
“人生之路，漫長且艱難。
所謂‘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為師相信以你的性格，定然會從這般的屈辱與仇恨中，逐步成長，吸取教訓。
蟄伏之後，方能待到將來，一舉綻放出屬於你的光彩，一騎絕塵，從此漸行漸遠，立於那世間之巔。
為師，從未曾忘記過，那一年，尚且年幼的孩童，指天而發的錚錚誓語。
他年，並震世間，揚名於天下……
為師，等著那一天！”
“等著那一天麼？那有何用？”林寒心中沉悶，笑容苦澀如青酒，“最大的可惜，卻是，你永遠都看不到了……”
酸澀的懷念之意，使得林寒情緒略顯低落。
沉默良久，林寒再次攤開素白絲綢，看著上麵的圖畫，伸手輕撫著，眼神如水波晃動。
此刻，林寒亦是想到了那一年，一襲紫衣的老人，對於他年幼時狂妄之言的答複。
“前路如何，難以估測。”
“但，從今往後，我必為你之願望，傾盡後半生之心血，為你人生的第一步，打下足夠的基礎。做到所謂師父，應盡的責任，我……”
那時，背脊佝僂的老人，負手而立，渾身如槍杆般筆挺，身上散發出的豪情傲氣，足以讓日月黯淡，星辰無光。
“自當為師亦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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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第一章。
還有一章，正在寫，不知道需要多久，我爭取在十二點前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