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有陶文自己清楚,他高興,不是因為陶家有了未來的依靠,而是他的掌上明珠有了未來的依靠。
從陶雪入宮開始,他就時時刻刻擔心,擔心她得不到司徒傲的喜愛,擔心她老無所依,擔心她在殘酷的宮廷生活裏失去一切天真和歡樂,如今她有了身孕,他的心總算是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男人都是看中血脈的,有了這個孩子,即便司徒傲對陶雪沒有多少情意,想來也不會像開始那般絕情了。
處理完正事,陶文忽然想起陶雪小時候最喜歡吃一種十二生肖形狀的糖稀,從她進宮後,別說吃,怕是看也看不到這種東西了。
思及此,他當即帶了兩個侍從出府。
今日並不是趕集日,且已經到了下午,集市上的人不多。
陶文一路走,一路興致勃勃的看,發現對麵街道上有兩三個賣糖稀的小販,其中一個黑衣老翁正用糖稀澆成一隻小狗,手法熟稔,糖稀覆蓋均勻,最難的是小狗形狀惟妙惟肖。
陶文笑了起來,迫不及待領著侍從走向黑衣老翁,吩咐他立即澆製糖稀,十二種生肖形狀的各要一種
這一切,全部落入司徒明眼裏。
司徒明掀開車窗簾子,靜靜看著陶文,看著他滿臉笑容的與黑衣老翁攀談,看著他心滿意足親手拿著糖稀。
司徒明有些出神,喃喃自語:"皇兄果然高明,小雪果然是這鐵血丞相的軟肋。"
十二種生肖糖稀快要做好,司徒明這才從馬車裏出來,信步走到陶文麵前。"老丞相,你這是......"
陶文回頭看他,沒有絲毫不自然,手握糖稀頷首。"為小女買些小食。公子,這是在外麵,直呼老夫姓名吧!"
司徒明笑著點頭答應,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滿臉愁容無法遮掩,支支吾吾說:"娘娘......小姐她還好吧?"
"蒙公子關心,小女一切安好。"
"好就好,好就好......隻是,哎......算了......請小姐多加保重。"
司徒明說話的語氣很奇怪,加上他眼睛漂浮而躲閃,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想說又不敢說,不由得陶文不疑心。
陶文思量片刻,將手裏的糖稀交給侍從,道:"公子,前麵有一處茶樓,可願與老夫到裏麵一敘?"
司徒明點頭,與陶文結伴走向集市口幽靜的茶樓。
他們要了一處雅間,窗戶正對著碧綠如玉的湖泊,湖上偶見一、兩艘畫舫,風一吹,湖水頓起漣漪、波光粼粼,湖中還有水鳥嬉戲,景色倒也怡人。
可惜司徒明滿臉的憂愁,根本無心欣賞窗外的景色,更沒有心思品嚐桌上上好的鐵觀音。
陶文沉得住氣,在司徒明沒有開口之前,他徑直將麵前的茶杯端起,一手拿著茶杯蓋子慢慢在茶麵上撥弄,間或吹上一口,將茶水浮著的一片茶葉吹到一旁,細細呷上一口熱茶,神情愜意。
眼看著陶文手裏的茶已經喝了半杯,他這才悠悠將茶杯放下,看向窗戶外麵,眼神悠遠,並不詢問司徒明為難的事,幽幽感歎:"想當年,先帝年少時,最喜歡這家茶樓的鐵觀音,還有窗外的景致。那時候,老夫不過是少師而已,時常陪著先帝來此飲茶。後來先帝登基,老夫曾經對先帝進諫,將此茶樓封為禦用茶樓,被先帝一口拒絕。如今想來,先帝英明,若這茶樓成了禦用茶樓,這茶和景怕就失了原來的味道了。"
司徒明心裏暗罵陶文是個老狐狸,明明知道自己有話說,卻故意拖延,遲遲不肯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