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越流越多,已經完全遮住了陶雪的視線,她隻能憑著記憶,迅速的向萬壽宮跑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發濕如洗,衣衫浸透,臉上說不清楚是汗珠還是淚痕,無數的水滴順著她的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流。
終於,她到了通向萬壽宮的地道口,她猛力推,將石門推開,立時,濃濃的青煙迎麵撲來,嗆得她猛烈咳嗽,差點沒有把肺咳破。
煙霧實在是太大了,她看不清楚前方的情景,隻能依稀肯定這裏就是司徒傲的寢殿。
"司徒傲,司徒傲,你在哪裏,你在哪裏?"她喊,歇斯底裏的喊。
可是,沒有人應她,屋裏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眼睛可及的地方很多處已經著火,房梁隨時可能被燒斷,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烈火咆哮,房梁被燒得劈啪作響,陶雪甚至不敢肯定司徒傲能不能聽到她喊聲。
她向前走,繼續執著的大喊,喊著陛下,也喊著他的名字。
終於,她看見了他,他正躺在不遠處的坐塌上麵,就像個死人般,悄無聲息。
這樣的想法使得陶雪很害怕,她不敢想象,他此時是不是已經死了。
她明白,縱使火勢是從外圍而起,可濃煙卻一直往裏麵來,即便沒有被燒死,他也很可能被濃煙熏死。
她上前,架住他的胳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將高大的他給架了起來,搖搖擺擺向著地道口走去。
短短的距離,對於陶雪來說卻很長,她一邊忍受著濃煙的折磨,一邊咬牙架住司徒傲,眼睛被熏得看不清楚前方,喉嚨裏也好像進了髒東西,讓她想要大聲咳嗽。
好不容易,她終於帶著他進入了地道裏,她將他放在地上,回身將地道入口的石板蓋上。
濃煙終於被阻隔在了外麵,陶雪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她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軟得隻想一頭栽在地上,再也不起來。
她低頭,對上司徒傲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她高興起來:"陛下,你醒了?"
此時,司徒傲身上的迷|藥已經漸漸消失,他找回了知覺,卻不想理睬陶雪。
陶雪一看他那副哀傷、絕望的樣子,心裏立刻竄起一陣無名的怒火,向他啐了一口,罵道:"司徒傲,我算是高看了你,你不過就是一個懦夫,不過一個小小的挫折,瞧你這個樣子!裝什麼絕望,怎麼著,是不是還想怪我,說我不該救你......"
罵著罵著,她劇烈咳嗽起來,方才在寢殿裏她吸入了太多的濃煙,此時嗓子眼裏還很疼,這般說話,簡直是自虐。
司徒傲靜靜看著她,半響終於有了反應,低聲道:"朕的兄弟,朕的女人,聯手背叛了朕!"
陶雪愣住,甚至忘記了咳嗽,眼角還掛著淚珠子,傻乎乎的問:"聯手?"
"湘荷,是她下的迷|藥,讓朕無法逃出去。恐怕明天眾人見到朕的屍體,都隻當朕是睡熟了難以逃生,司徒明才能光明正大的繼承皇位!"
陶雪先是為他難過,可看清楚他那濃得發愁的哀傷,她瞬間又怒起來。"活該,你活該!會這樣,全是你一手造成的,司徒傲,你就是活該!"
說完,她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明明沒有力氣,卻好似小獸般,低吼:"你起來,趕緊給我起來,得趁現在沒有人發現你逃走了,我們走出去,否則你就真的要死了!你死了不要緊,我半天的功夫全部白費了!"
司徒傲眼中的焦距漸漸恢複,點點頭,勉勉強強站起來,道:"你說得對,想來司徒明已經將他手裏的軍隊全部調來了,京城附近現在都不安全,朕得趕緊走。"
聞言,陶雪高懸的心終於回到了原地。她害怕他會因為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嶽湘荷而一蹶不振。還好,他是堅強的!
陶雪強忍著疲憊在前麵慢悠悠帶路,司徒傲強壓住眩暈在後麵緊緊跟著,好不容易,走到了地道的出口。
這出口,正是上次司徒明帶領陶雪走過的地方,一出去是一所普通的民宅,離城門不遠。
他們沉默著,向城門走去,萬幸的事,在司徒傲治下,整個北齊安定繁榮,城門到了夜間也並不是全部關閉。他們要經過的城門,此時便大大敞開著。
大概是宮裏出事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城門把守並不森嚴,兩人裝作有急事外出的夫妻,與守門的將士隨便攀談了兩句,便順利出了門。在黑暗的夜裏,城門的侍衛甚至沒有發現兩人衣著打扮的不妥之處。
出了城,司徒傲回頭,看了看身後巍峨的城門,眼神晦暗不明,轉而看向累得已經麻木了的陶雪,道:"我打算去的地方離這裏很遠,路上會吃很多苦,你回去吧!"
陶雪笑,雲淡風輕的說:"女人從來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陛下難道不知道?"
司徒傲抿唇不語,徑直往前走,往無盡的、看不到的前方走,那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