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不必妄自菲薄,你所欠缺的,隻是根基威望,至於說能力……”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然後才慢慢的道,“這朝中上下,能比過你的,也不多了。但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就先安排一個人,在你身邊分擔一些,也好令你更早一點上手。”
“多謝李相體恤。”
“是你幫我解憂,說起來,還應該是我謝你才對。”說著,李思安又咳嗽了起來,這次仿佛比先前還重,他咳了好一陣才停下,“今天我也不多留你了,明日我會讓人把東西給你送過去,趁著我還在,你就多熟悉熟悉吧。”
劉文本來要說的話,被這一句堵到了,最後,他隻能對著李思安深深的,作了一揖,李思安沒有動,笑著接納了,而在他離開後,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那份笑意直傳達到眼底,令他那一直隻顯得深邃的眼睛,也仿佛變歡快了。
這次,他終於沒有再選擇錯吧,那個孩子,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想到安平帝,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這是一個把戎族趕走的皇帝,這是一個有著太祖血脈的皇帝。那個孩子在知道了這一切後,想必,再也不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人了。
“下一世,就在普通人家出生、長大吧。”
他這麼期許著,仿佛就看到了安平帝成為一個普通的富家公子哥,每日就遛狗逗鷹,吃喝玩樂,他想著自己也許能成為安平帝的父兄,雖嚴厲,卻能包容著這個天真的孩子,讓他能無憂無慮的,過著自己喜歡的日子。
第二日,一位姓白的男子帶著李思安的名帖敲開了劉家的大門;
第三日,劉府的大門終於開了,那些心心念念要和劉文扯關係的人一湧而進,此後,劉家門庭若市,一直到鄭定輝登基的前一夜才算安定了下來。
安平二十二年十月十五日,這一年,是公元1148年,在以後很多人的心目中,大珠,是在這一年這一天,真正走向繁榮強大的,但是,這一天鄭定輝的登基儀式卻說不上隆重。
當然,也有清水淨街,也有萬民呼喝,可是畢竟時日短淺,再加上才受過戎族的蹂躪,這儀式,也隻是大體上過得去罷了,好在中間也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從在太廟祭祖,到給太後下跪都進行的很順利,到了傍晚,還出現了大片的火燒雲,印的半個天空都是紅色,這自然,是被稱為祥瑞的了,但是,也就是在這一晚,曆經三帝,為相二十四年的李思安,去世了。
李思安的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突兀的,就算是對於知道情況的劉文來說,也有點恍惚,在白天,他還看到李思安站在隊伍的最前端對鄭定輝三跪九叩,那時候,他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搖晃,沒有絲毫的遲鈍,甚至,他沒有咳嗽一聲,他的麵色泛紅,他的眼睛放光,他的頭發,仿佛也比那晚黑了一些,他看起來,仿佛能在那裏再站個二十年!
但是在當天晚上,他就去世了,死時,他的身邊隻有劉三這一個伴當,留下的,也就隻有一個遺願,那就是希望鄭定輝能恩準他辭官,在他留下的遺書中說,他為官三十年,雖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鬆懈,卻犯過諸多錯誤,他知道鄭定輝這個皇帝仁愛、聖明,但他卻不敢享受這種死後哀榮,隻願能以大珠的一個普通子民的身份入棺,那樣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一心。
這封信在後世人來看,是李思安的一個大智慧,後代有一個專門研究曆史的學者說:“李思安這個人,當了二十多年的宰相,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而偏偏,他的家族中還沒有一個能繼承他地位的,雖說鄭定輝是他一手抬舉上來的,但鄭定輝是什麼人?不管鄭定輝有多少麵性格,有多少感情,但在這裏,他首先是一個皇帝。一個皇帝,那麼他就不能任性,特別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他更不可能和其他重臣對著幹,如果有人,要收拾李思安的家人,他第一個,不見得知道,第二個,也不見得能阻止的了。可李思安的這封信一出,那,隻要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恩怨,那在這個時候,都要放手了!”
……
那專家侃侃而談,說的頭頭是道,但,他若真有穿越時空的能力,真的能夠看到人的內心,那麼他就知道,李思安在那一刻,想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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