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規矩,蕭采自該是在房中等著薛洲的。外頭的筵席還在辦,蕭采依稀能夠聽見熱熱鬧鬧的聲音,隻不過自己卻出不去,也沒得吃什麼東西。蕭采實在是餓得很了,一大早起床以後便隻吃過一個元宵,寓意團團圓圓,此外便沒給過什麼吃食了。就連手裏捧著的蘋果,也是能看不能吃,再說更是被蕭采捏出了一塊一塊的水印子,瞧著都變味了。
蕭采實在受不住了,隻能輕聲叫結香。
結香應聲過去:“小姐要什麼?”
“替我去尋一些吃食來吧,什麼都行,小一些的。”蕭采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現下填飽肚子才是真的,萬一過會兒肚子叫起來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了。
結香也是機靈的,方才東南偷偷塞給她的兩塊糕點此時就在衣裳裏揣著,正好給蕭采填肚子。蕭采高興極了,原本以為就隻能吃吃幹果,沒有想到還能吃到新鮮的糕點。
“我瞧著東南對你挺好,他又是個實心眼的。雖說以前是王爺的暗衛,可現在身份光明了,若是你有意,我便替你做個主。”蕭采吃飽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不少,忍不住拿結香打趣。誰料到結香根本沒有反駁,反倒是羞羞答答的,也不答應也不拒絕。
蕭采看出了其中有些鬆動,心中更感欣慰。結香是打小便陪著自己長大的,對蕭采而言倒像是親人一樣。若是能夠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好歸宿,倒也算是正好。再說東南和結香和性子原本挺般配,兩個人都是沒有什麼花花腸子的,實實在在過日子再合適不過了。
結香聽著蕭采不停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了,別別扭扭的:“小姐這才嫁人,便已經學起那些夫人來了!還給人牽線搭橋!”
蕭采止住笑意。這些事他們自己知道就行了,結香有意,那邊任由他們去發展。
房門“嘎吱”一聲,聽腳步聲應當是薛洲進來了。門外的熱鬧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全部散去,安安靜靜,整個王府好像就隻剩下這房間裏蕭采重重的呼吸聲,和薛洲刻意放慢的腳步。
房內的禮儀是宮裏來的老嬤嬤做。薛洲剛一進門,老嬤嬤便帶著丫鬟們對著新郎官彎身:“王爺萬福,洞房行禮。”結香退到後麵,也跟著老嬤嬤。
薛洲往蕭采坐著的床邊走了幾步,老嬤嬤便將丫鬟捧著的喜盤拿了過去,上麵擺著一杆喜秤。薛洲麵色有些紅,不知道隻因為喝了不少酒,還是因為緊張。通常這個時候,嬤嬤丫鬟們應該在新郎官挑開紅蓋頭以後才退下,薛洲卻沒有讓他們留在裏麵,隻是接了喜盤便將人全都趕了出去。
雖然於理不合,薛洲卻堅持,嬤嬤沒辦法,也隻好聽王爺的。
蕭采在蓋頭低下,一直都能夠清清楚楚聽到外麵的動靜。他走進來的聲音,丫鬟們的聲音,他小聲叫她們所有人退下的聲音,關門的聲音,還有他輕輕坐在了她的身邊的聲音。蕭采羞紅了臉,連手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擺。
薛洲動作不緊不慢,一步一步都做得穩妥。他拿著一杆喜秤,慢慢挑開了蕭采的紅蓋頭。
就算是見過她多少麵,他都沒有辦法想像,她穿上嫁衣的畫麵。人麵桃花,薛洲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現在,這個詞還不足以形容蕭采落在他眼裏的景象。她美得不像是人間應有的女子,反倒更像是九天仙子下凡塵。薛洲心跳有些加速,喜秤都握不穩了,如同半夢半醒一般叫她:“……阿采。”
蕭采忽然睜圓了眼睛:“我不是阿采。”
“啊?”薛洲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笑容鋪開來:“你不是阿采,你是從天上逃下凡的仙姑,來做我的夫人。是不是這樣?”
蕭采佯怒,瞪了他一眼:“不許胡說,要是被玉皇大帝知道了將我收回去怎麼辦?”
她杏眼圓睜,紅唇嬌豔,麵若桃李,卻美不自知。薛洲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笑了笑:“不怕,玉皇大帝給了我的,便是我的了。”
未等蕭采說什麼,薛洲已經從一側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湊近她:“阿采,你終於變成了我的妻子,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薛洲把自己喝酒喝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頭擱在蕭采的肩窩裏,這種骨頭挨著骨頭的接觸,雖然有些疼,卻讓蕭采覺得真實。
她見薛洲眼睛微微合上,有些要睡覺的感覺,便忍不住推了推他:“咱們還沒有喝過合衾酒,娘親說什麼都能忘,合衾酒是不能忘記的。”蕭采輕輕將他挪開,讓他靠著一旁的床柱,起身去拿酒杯。
兩杯酒不多不少,都是剛剛好滿上的。蕭采拿了杯子,遞到薛洲跟前,抿了抿唇:“你若是不喝,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