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洲本以為薛淮將薛庭氣得病倒了,這罪過便已經大了,少不得要閉門謝客,麵壁思過幾日,卻沒想到在薛庭堪堪身體好轉上朝的第二日,又鬧出了大事情來,直叫薛洲頭疼不已。更加令薛洲沒有想到的是,薛庭竟然會答應了薛淮先前提出的派一位公主前往月氏國和親的提議,更加讓人覺得氣惱的是,要嫁的那月氏國的六皇子名聲狼藉,早前便有人聽聞過,六皇子性子暴戾,曾經用馬鞭活活抽死了好幾名宮女,這樣公主嫁過去,便就是等死的命了。
薛洲難以置信。但是薛庭已經在朝堂上說了,那便是定下來了,由不得旁人說三道四的。薛洲心中再多疑問,也隻能夠等到下了朝以後才能夠問。但是薛庭卻是直接一句“不見任何人”,將所有準備前往後配殿的大臣們攔了下來。一些膽小怕事的,便早已經回去了,隻剩下一些一心都是為國為民的大臣,心中頗感無奈,都圍在薛洲身邊。“永和王爺,您看……”
“依老臣所見這邊疆戰事並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啊。”“是啊,皇上怎麼會糊塗至此,竟然要將靈犀公主嫁往邊疆……”
薛洲心裏也是不解的。但是眼下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告訴他,這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直到有人說出了靈犀公主,薛洲才恍然驚醒。一種難以言說的猜測,正在他的心裏慢慢發酵,卻讓薛洲不僅沒有興奮和緊張,反倒是覺得害怕。靈犀公主身上本就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敏貴妃。盡管她已經在冷宮裏住了近十年,但是她身上帶著的秘密,並不意味著就此終結。薛庭所作所為,隻怕是會給整個國家引火上身。
薛洲一想到這個可能,便再也坐不住了。薛淮的放肆笑聲在遠處傳來。自從陸潮安歸順了薛淮以後,薛淮就像是被注入了新鮮的活力,整個人變得張狂而恣意,倒更像是原來的薛淪而不像是薛淮。從前因為身子太弱,薛淮從小性子陰鬱,就算是現在治好了,也不該是如此,想來這其間的關竅,遠遠要比薛洲一開始所設想的還要複雜。但是所有的事情,還缺少一個連接點,把它們全都貫通在一起,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陰謀。
薛洲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但至少硬碰硬是不行了,為今之計也許隻能夠去一趟風雨樓,興許展懷嶽那邊還會有一些消息。
薛洲沒有理會身邊的老臣們冷著一張臉走了出去。眾人隻當他是生氣了,也不惱火,隻是罵罵咧咧幾句便也都回家去了,隻剩下薛淮貼身帶著的一個男生女相,麵容妖異的小廝,靜靜盯著薛洲離去的身影,眼神別有深意。
薛淮注意到他:“怎麼,你看出什麼來了?”
那小廝複又低下頭,姿態雖然是彎著腰,顯得畢恭畢敬,但是說出口的話和語氣,卻全然不是這樣。此時身邊沒有人,薛淮隻聽得那個小廝打扮的人尖利的笑聲:“我自然是看出些什麼了,隻是完全沒必要告訴你這個隻會給我惹麻煩事的蠢貨。”
薛淮雖然始終不得寵,卻也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是眼下,盡管氣急,卻也不能夠發作,隻能任由臉色漸漸漲得通紅,手指緊緊握拳。薛淮早已經看不慣這個被派來盯著他的特使了,但是轉念一想,若不是自己上一回急於求成,也不至於讓別人這般不相信自己。薛淮暗歎一聲,又長出了一口氣,若是有一天登頂皇位,必定第一個就是要斬殺了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
**
薛洲到了風雨樓,也並沒有得到什麼重要的消息。展懷嶽行走不便,所有的文書卷宗都是派人在打理,能夠臨時找出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沒辦法玉這一次的事情對上等號。若是展懷嶽能夠站起來,興許結果還會有所不同。隻是展懷嶽自從多年前染上重病,便落下了病根,這一生都沒辦法再去追蹤調查。
薛洲一路疾行,心中滿是憤怒,便不由得去繞著京城兜了幾個大圈子。等到回到王府,已經快要夜幕低垂,蕭采也早已經等在飯桌上,神情緊張。
“怎麼才回來?”蕭采急急忙忙迎出來,臉上的擔憂毫不掩飾,“今日聽聞外頭都在傳,說是要把靈犀公主嫁給月氏國的六皇子?可是誰不曉得,那六皇子是……”蕭采沒想到會這樣,聽到這個消息,便下意識地覺得興許是薛洲的報複,但轉念一想又立刻拋棄了這個想法。薛洲雖然是恨極了敏貴妃,卻不會就此遷怒於無辜的靈犀公主,就算是多年沒有往來,幼年時的感情也應當仍在的,不至於要她這樣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