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薛洲早早吩咐過,今夜裏當值的太醫早已經等在了大殿前。董如青被安置在偏殿,與正殿的後配殿比較近,隻有大約半刻鍾腳程。平日因為要照顧著不滿半歲大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太醫們都已經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到後配殿門前問診,如此一來也正巧方便了許多,太醫每一回到後配殿去的時候,便能夠途徑偏殿,也方便瞧瞧董如青的情況。
太醫聽聞蕭采所言,都是愣了神。這種病症,不僅僅是前所未聞,就算是聽說過,也根本就不知道應當如何去救治。一群毫無頭緒的太醫即便是聚集在一起,也終究還是沒能夠討論出什麼結果。蕭采心裏有些煩躁,忽地想起宋子欽來。
“聖上,可否勞煩宋右相來一趟?”蕭采轉過身去看薛洲,卻見他淡笑:“朕已經派人去請了,隻是初陽近日有些身子不適,宋右相可能要耽誤些時辰。”
在場的太醫聞言,都不免鬆了口氣。且不說宋右相的醫術實則要高出許多,單單是看在宋右相的身份,聖上也定不會重罰。而他們這些人的職責就在於醫術,若是因為這一點小病症便束手無策,隻怕是不僅要丟了飯碗,怕的是丟了性命。
有宋子欽來坐鎮,蕭采也安心不少。董如青神誌不清醒,蕭承付一麵安撫著她,一麵又不忍心對她下狠手,有時候控製不住人,蕭采便隻能找了其他的宮婢們進來。隻是宮婢動手,又難免沒輕沒重,蕭采心裏不安,便一直親自陪著。待到宋子欽來了,蕭采才離開。
她輕輕揉了幾下酸疼的肩膀,便被薛洲接了過去。薛洲一下下輕輕按在蕭采薄薄的肩膀上,眼裏還有些心疼:“怎麼就這麼倔,宮裏的下人都是練過的,手不見得比你重。”
“那畢竟不是他們的親人……不是下手輕重的問題。照顧一個人的時候有沒有感情,那個人是能夠知道的,就好比是一個人戰戰兢兢,而另外一個是因為關心,才仔仔細細,你更喜歡哪一種?”她仰著頭看他,眼睛裏笑意點點。薛洲敗給她這一張能說會道的小嘴了,隻是笑了笑,並沒反駁她什麼。確實,這些感情的變化,原本就是都知道的,當年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夠在容貴妃死的時候,陪在身邊,以至於讓她到生命的最後都隻能夠在宮女太監們並非誠心的伺候之下度過。
薛洲將那些不好的記憶從自己的頭腦中摒除,轉過去看蕭采,卻發覺她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眼神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與纏綿:“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母妃?”
薛洲微頓,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點了點頭:“當年她過世的時候,我沒能夠陪在身邊,如今你說他們都能夠感受得到……才忽然覺得,有點遺憾。”
蕭采笑著將頭靠在薛洲肩膀上:“所以現在……就好好的陪著她的兒媳婦吧?好不好?”
薛洲失笑,摟緊她的腰身:“連母妃的便宜也要占,你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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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欽替董如青診了診脈,卻發覺董如青的身體並無大礙。如此看來,蕭采先前的猜測便成立了,董如青的病症,與月氏國並沒有必然的聯係。如此宋子欽便要安心的多,倘若是其中還有月氏國插了一腳,隻怕一切就沒有那麼好處理了。
蕭承付在一旁看著,緊張得很,見宋子欽眉心微舒,便趕緊過去問:“右相,如何了?”
宋子欽還不能夠確定董如青究竟是什麼症狀,也難以開藥診治,便隻能向蕭承付詢問。可是這些事,蕭承付也不清楚,目下最好的法子便是董如青能夠在清醒的時候同宋子欽說說,或者是讓人記下來,但是董如青長時間沒有醒過來,即便是醒過來了,也不知道身體裏麵的人究竟是誰。蕭采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沒能夠討論出什麼。
“宋右相,娘親在清醒的時候是同我說的這些話,不如我與你出去說一說,就讓爹爹在此處陪著娘吧。”蕭采的提議也是為今唯一的一個能夠可行的計劃了。
蕭采直覺以宋子欽的見識和氣度,應當能夠溝通一些,便也什麼都不隱瞞:“宋右相實話與你說,這種病症是與心理有關。娘親說總覺得身體裏有兩個人,性格迥異,當其中一個人控製身體的時候,另一個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總覺得,另外一個‘她’的能力,似乎要強一些……娘不是每一次都能夠抵抗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