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卡想不通,從前達蒂諾生病的時候,負責照看他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呢。(一想到這兒,他打從心底佩服莫雷蒂先生。)
達蒂諾雖然躺在床`上,卻仿佛手持指揮棒,把萊卡指使得團團轉。他一會兒要求把空調溫度提高,一會兒又嫌棄它太高了;一會兒要看電視,一會兒又覺得電視節目愚蠢透頂,要萊卡從堆成小山一樣的唱片裏找出某一張放給他聽。等他聽膩了,他竟要求萊卡給他唱歌。萊卡隻能黑著臉給他唱了首《星條旗永不落》。達蒂諾聽完後評價道:“你給歌詞重新譜曲了嗎?”
以上行動重複三次後,萊卡覺得自己快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了。幸好達蒂諾聽了他的歌喉之後放棄了讓管家先生把全套家庭影音設備搬到病房來的想法,否則萊卡隻好找條地縫鑽進去算了。
用餐時間,達蒂諾的表現真是完美詮釋了“飯來張口”這個詞的含義。他傷到的明明是肋骨,雙手可以自由活動,卻像隻生活不能自理的考拉一樣躺在床`上動也不肯動,讓萊卡親手把食物喂給他吃。萊卡一輩子沒這樣伺候過人!
莫雷蒂先生遵照達蒂諾的吩咐,給他送來了一大包糖果,還有各式各樣的零食,從巧克力到曲奇餅不一而足。達蒂諾每隔十幾分鍾就讓萊卡給他剝顆糖,並且要求——“用你的嘴喂給我吃。”
萊卡嚴肅地拒絕了:“你不怕得蛀牙我還怕呢。”
達蒂諾神色平靜地建議道:“你可以去找個空瓶子來,我可以拿糖紙疊愛心。出院之前我們就把瓶子填滿好不好?”
“下地獄吧。”萊卡一邊咒罵一邊把糖果含進嘴裏,雙手撐在達蒂諾頭兩側,俯身吻上他的嘴唇,將糖果送了進去。達蒂諾當然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他的舌頭伸進萊卡嘴裏,在甜蜜的滋味裏索要了一個濃厚的濕吻。
他們就這樣在喂食和接吻間度過了整個下午。後來馬修告訴萊卡:“我在門外看見了哦,你和唐·達蒂諾……你知道你看起來像什麼嗎?你有沒有見過一種自動食物發配器?把貓糧或者狗糧放進去,每隔一段時間它就會自動把糧食倒出來一點,這樣即使主人不在家,寵物也能定時進食。你看起來就像那個。”
“像寵物還是像發配器?”
“……我錯了。比喻失當。我忘記考察你們的主從關係了。”
等這艱難的一天終於過去,萊卡總算能爬上沙發好好休息一下了。希望達蒂諾不要沒人性地把他從睡夢中喚醒,讓他夜裏也不得清閑——
——這當然是癡人說夢。
萊卡睡下還不到三分鍾,就聽見達蒂諾小聲呼喊:“萊卡……萊卡……”
他拉上毛毯,假裝自己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但是達蒂諾鍥而不舍地呼喚他,好像複讀機一樣念著他的名字。萊卡隻能認命地爬起來,打開一盞柔和的壁燈,來到達蒂諾床前。
“你又怎麼了?”
達蒂諾雙手抓著被子,如同期待聖誕禮物的孩子一樣看著他,眼睛閃閃發亮,“給我一個晚安吻。”
萊卡歎了口氣。他被達蒂諾折騰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隻希望這位暴君能快點康複。
他親了一下達蒂諾的額頭。達蒂諾發出不滿的哼哼聲:“不是那裏……”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這裏。”
“……”萊卡無奈,“就一下。”
“就一下。”
他低下頭,含`住達蒂諾的嘴唇,細細地吮`吻。達蒂諾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離開,繼續加深這個吻。對於“晚安吻”來說,這有些太激烈了。等一吻結束,達蒂諾喘息著問:“能不能再親一下我別的地方?”
……噢,糟糕。萊卡想。我就知道。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達蒂諾腦子裏除了性之外還會想些什麼呢?
“不行。”他說,“你受傷了。一不小心就會加重傷勢。”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要做完全套。”達蒂諾直勾勾地盯著萊卡,“隻幫我吸出來就可以了,好不好?”
“不……”
“我們好久沒親熱過了。”達蒂諾拖長聲音,像在撒嬌,“我想你想得受不了……”
萊卡看著他那雙宛如能勾人魂魄的藍眼睛,感覺一切理智都在離自己遠去。他們多久沒做過了?自從那天夜裏達蒂諾被馬修一個報告叫走,他們就再也沒上過床。對達蒂諾來說能忍耐這麼長時間還真是個奇跡,萊卡幾乎要敬佩他的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