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綠抱著笙兒在荒郊野嶺裏遊蕩,雖說他走的是官路,但天色已晚,一路上杳無人煙。笙兒一路上都挺乖,中午那頓吃得很飽,到現在還沒哭,一直都在睡。不過他得趕緊找到落腳的地方才行,他一個人在荒郊野嶺睡無所謂,但笙兒就不行了。
身後有馬蹄聲傳來,他躲到一邊躲避灰塵,卻聽見馬蹄聲停了。
“池綠,你給我站住!”
池綠抱緊了笙兒,拔腿就跑。
太丟臉了,才一天就被逮住,他還想帶笙兒去遠一點的地方玩呢。
“哎呦我的池少爺,笙兒該餓了,你讓奶媽給他喂奶可好?”瑞娘也跟著來了,坐在馬車裏,為的就是怕找著了笙兒沒人給喂奶。廖伯和小喜一人拿著一隻燈籠照亮,黑漆漆的路上總算有了點光。
“笙兒沒有餓,他睡著了。”池綠跑了幾步,笙兒聽見耳邊有聲音吵鬧,哇地一聲哭了。
池綠慢了下來,慕容郅趁著這會兒一手拽住他的腰帶,將笙兒從他手裏搶了回來,送到瑞娘手裏。池綠要回去搶,慕容郅就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馬車裏拖。
池綠還在鬧脾氣,兩人你一招我一招打了起來,慕容郅自然不是池綠的對手,一小會兒就顯出下風。阿榮看好形勢正要過去幫忙,池綠咳了兩聲,吐了一大口血。
眾人被嚇了一跳,池綠伸手去看,滿手的血,衣襟上也染紅了一大片。他身子晃了晃,栽倒下去。慕容郅連忙將人接住,把了他的脈搏,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
慕容郅嚴肅道:“廖伯,我們趕緊回去。阿榮,你騎馬走,去城北找餘大夫。”
“是,主子。”
慕容郅抱著池綠上車,廖伯朝著馬屁股狠抽了一鞭。馬車行駛在蒼涼的路上,慕容郅抱著池綠心裏直打鼓。池綠的病情好像惡化了,他拍了拍池綠的臉蛋,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夫,你快看看,他吐血了。”慕容郅見阿榮領著餘大夫過來,急匆匆地就叫人救命。
回到家已經是半夜,餘大夫深夜被打擾倒也敬職敬業,絲毫沒有不耐之色。他眉頭緊鎖給病人把脈,過了一刻鍾,搖搖頭,道:“公子,我無能為力。情況突然變壞,照這個樣子,他活不過一年。”
慕容郅一愣,拽住餘大夫的衣襟,質問道:“胡說,你上回不是說照著方子養病就行了嗎?”
“少爺,冷靜!”廖伯連忙將人拉開,帶著歉意看餘大夫。餘大夫也不生氣,許多病人家屬在聽到病人病情不容樂觀時也常常反應過度。他道:“餘某是無能為力了,這位公子的病變化太快,餘某也始料未及,公子可以多找幾個大夫試試,興許有能治的。病人的情緒一定要照顧好,忌諱大悲大喜。從前的方子可以接著吃,能稍微壓一壓。我再給他開一副補血的藥方吧,他臉色煞白,是貧血的症狀。他體內各種功力激蕩得厲害,估計以後還會吐血。”
慕容郅木然聽完餘大夫的話,懶得再說什麼,隻是呆呆看著池綠。以後還會吐血,這要怎麼辦?
餘大夫是廖伯送走的,阿榮又去找了好幾個大夫,說的比餘大夫還誇張,有個大夫見池綠臉色蒼白衣襟上滿是血跡,還以為人已經死了拒絕看病。慕容郅捂住腦袋,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少爺,你先歇息吧,天快亮了。”
“我知道,你們回去吧,我一會兒就睡。”
是因為自己最近總是拒絕他麼?所以他不高興了,要離家出走。
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小時候的壞脾氣到現在還沒有變。
他要是死了怎麼辦?
慕容郅心中一涼,痛楚萬分。他好不容易才尋回他,好不容易同他進行到這一步,他居然要死掉了。慕容郅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他在他蒼白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道:“我明天再去給你找大夫,你命這麼硬,一定不會死的。”
池綠是傍晚醒的,喝了幾口粥又昏睡過去。慕容郅陷入深深的絕望,他今日幾乎把城裏有名的大夫全都找了,沒一個說能治好的,不是讓他接受現實就是讓他另覓良醫。隻有一個大夫開了一副藥方,說吃了能讓他多活上一陣。慕容郅問他能活多久,他說最多一年半,還要看病情控製如何。
臨走前那位大夫道:“這位公子,聽說楚地洞庭一帶有一位姓趙的神醫,不然您帶著他去那兒碰碰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