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事情說辦就辦,等到廖雲旌終於在祖宅安頓下來,正趕上采茶季,沈家架起兩口大鍋,每天炒茶炒的滿院子都是茶香,第一茬兒的新茶給廖母分了不少,廖雲旌第一天回來,就喝了一杯明前茶解渴,舒服得恨不得就地滾兩滾。
“雲旌啊,既然都回來了,就踏實住著,別瞎想了!梅姨給你做好吃的去哈!”梅姨來回來去地圍著廖雲旌忙活,廖母就坐在院子裏,招呼兒子來陪她。
三月的南方,外麵比屋裏暖和,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廖雲旌坐在廖母身邊,把手送到她手心裏,由她握著。
“梅姨說的對,好好在我這兒住著,正好你也喜歡這,挺好。”廖母說著,伸手理了理廖雲旌的頭,笑了笑:“恢複記憶的事兒,除了你爸爸,沒人看得那麼重,別勉強自己。”
讀寫障礙的病,廖遠章早就和廖母提了,本來還想讓家庭醫生就此跟著廖雲旌回來常住,但怕會給兒子帶來壓力最後也作罷了。廖雲旌原本以為廖母會多問問他關於病情的事,卻沒想到她接受得那麼坦然,似乎並不在乎自己得了怪病似的。
“媽,大學我估計得晚幾年上了……”廖雲旌訕笑著,反握住廖母的手,緊了緊。
“你啊……”廖母另一隻手覆上來,拍一下:“巴不得不上呢吧?”說著,搖了搖頭:“你又不是為了許諾我的事才去讀書,我隻是希望你過得好,如果你覺得現在這樣子好一些,那就照你喜歡去做好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你隻是自己對自己負責。”
廖雲旌一時無話,隻好縮了縮脖子,撒嬌似的對著廖母嬉笑:“溫女士,不高興啦?”他沒法解釋,總覺得自己的小把戲早被廖母看穿,隻是懶得戳穿他。
“你啊……”廖母接著搖頭,伸手撫弄一下廖雲旌的頭發,表情頗為無奈:“打從馬上摔下來就沒安分過!這次又想幹什麼?”
廖雲旌抓了一下頭,笑笑:“媽,我想學炒茶。”
本以為廖母會反對,卻沒想到她隻是嗯了一聲,竟然說了句:“好好學,費了這麼大勁兒,你可別給我半途而廢了。”
廖雲旌愣了愣,廖母笑得很慈祥,如果說這樣的默許是出於母親的縱容……他卻又總覺得,廖母的眼睛裏有著複雜又濃重到讓人讀不懂的感情。
“媽,就知道你對我好。”廖雲旌笑眯眯地往廖母身上靠,抓著她的手摩挲,廖母沒好氣地拍他,說他沒有正形兒,廖雲旌光是笑,成心跟廖母起膩,膩呼著,忽然皺了皺鼻子:“我聞見茶葉味兒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沈媽媽走進院子裏來,懷裏揣著牛皮紙包,笑嘻嘻地說炒了新茶讓廖母品品。廖雲旌忍著衝動,等梅姨拿了茶具來,由著廖母執壺,免得自己沏茶露出破綻。
沈老爹炒出來的茶,唇齒留香,意味綿長,口感妙得很,廖雲旌喝著就開始心癢,廖母和沈媽媽聊了一會兒他的事,又開始說起沈翀,廖雲旌這會兒低頭給沈翀發了個信息:喝到你家新茶了。
那邊半天沒回,估計是在上課,廖雲旌忽然覺得很無聊,跟廖母和沈媽媽說了聲自己累了,就告辭去祖父的書房窩著,書房裏的藏書之多,是老爺子畢生心血,沒個十幾年讀不完,廖雲旌挑了上次沒看完的接著看,沒多一會兒,電話就響了。
“到家了?”沈翀估計是在樓道裏,聲音非常空曠。
“早到了。”廖雲旌伸了個懶腰,讓自己窩在椅子裏,享受著和沈翀閑扯的悠哉。
“累了?”沈翀問著,廖雲旌就笑笑:“聽你說話催眠。”
“那我掛了啊?”沈翀也跟著他逗弄,語氣裏帶著點笑意:“我看你一不上課就歡實了?”
“沈翀你說這話怎麼跟我媽一模一樣?”廖雲旌撇撇嘴:“沈學霸,你好好念你的高中吧,你家裏這點好茶,我替你承包了。”
“把你埋茶葉地裏算了!”沈翀失笑,這時候,就聽見他那邊有人走過亂糟糟的,隱約還聽見有男人調侃他:“謔!跟女朋友黏糊呢吧?我們說一下課就往外跑呢……”
沈翀沒說話,廖雲旌先忍不住笑,跟著喊了一聲:“親愛的~”
“你也跟著瞎起哄!”沈翀斥責了他一句,那邊男生們哈哈大笑起來,廖雲旌跟著說道:“你就跟他們說我是你女朋友唄,省的再有女生惦記著你,耽誤你好好學習考大學!”
“我是沒被女同學耽誤上大學,倒是被你耽誤找女朋友了?”沈翀哼著開始走動,大概是避開了那些男生們。
廖雲旌眉毛一挑:“謔!沈翀沈同學,你才多大就惦記上找女朋友的事兒了?沒事兒,我跟沈伯母說說,找人給你說個媒,我正好在呢,幫你把把關啊?”
“你貧不貧啊?”沈翀頗為無奈:“現在書都不用念了,更沒個正形了?”
“說得我好像解脫了似的,我可是連字都不能看,你有點同情心吧?我是病人!”
“我看你擠兌起人來精神極了。”沈翀歎了口氣:“行了,要上課了,你在老家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