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除了舒老板,還有四個人,這四個人方波都認識。一個是青哥,一個是金老板,另外兩個是兄弟,虎哥和豹哥。這些人似乎正在商議著什麼,他們對話題的被打斷有些不滿,全都皺起了眉頭。
“波仔,你有什麼事?”舒老板不快地問。然後轉臉小聲向金老板解釋:“鐵板手下的一個小弟。”
“舒、舒老板,也沒什麼大事,等你有空再說吧。”方波一邊說一邊微微墊了墊腳,徒勞地試圖擋住大頭。但是大頭本來就比他略高,而且還有一顆非同尋常的腦袋,他的努力沒有絲毫意義。
“有事你就說嘛!我這裏沒有外人。”舒老板有點不耐煩。
方波腦子飛快地轉了一遍,事已至此,也隻能寄希望金老板和青哥沒見過大頭了。於是硬著頭發說:“我這個朋友想租你的浴場!”他剛說完就發現青哥掐了煙站起身,向他們走了過來。
輕輕拔開方波,青哥冷竣的目光逼視著大頭。
傳說中能殺人的眼光!
這種目光不是能裝得出來的,也不隻是打過幾次架、砍過幾個人、蹲過幾年號子就能磨礪出來的。這種目光是堅忍冷酷的性格、超乎尋常的實力和豐富的江湖閱曆滲入骨髓的表現。
大頭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之下,眼中也不禁現出了慌亂和恐懼。
“你,很好!”青哥從嘴裏迸出這幾個字。然後突然出拳,擊向大頭腹部。
方波知道青哥是練過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練。他出生在著名的武術之鄉V縣,十五歲就來到J城闖蕩,在北郊防空洞稱霸了數年,從未敗過。
這冷不丁的一拳,不但快,而且狠,發出短促的破空之聲。
大頭沒能躲過這一擊,更沒來得及運上修練的磁力,腹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但是腹部受擊之處,立即湧生抗力。
撲——的一聲悶響。大頭微晃了一下,受擊而生的磁力雖然保護了他沒受內傷,但肉體疼痛還是令他輕“啊”了一聲。
青哥打了這一拳,臉色就變了。這一拳就像打在一隻有點癟的皮球上,但是皮球受力,竟猛然鼓脹。他沒能擊破這隻皮球,反而在皮球的反彈之力下硬生生退了一步。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碰到內家高手了,但,這個少年最多二十來歲,怎麼可能有這麼深的內功修為?!
金老板笑嗬嗬地站了起來。
金老板何等機敏!
金老板手無縛雞之力,但他練的是另一門功夫,一門比任何內功更難練的功夫。他的功夫不是用來打人的,而是用來駕馭人的。金老板這門功夫顯然已經練至化境,你從他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精明世故,反而有點憨憨傻傻,一笑起來令人親切無比,十足的親和力足以令一隻最凶猛的藏獒依偎在自己懷裏。正像修練內功的人都有難以練到的命門一樣,金老板隻有幾乎不毛之地的大腦殼上荒疏而油亮的幾根卷毛還透著些許奸詐,邪惡地分列在兩鬃。
金老板輕輕拍了拍青哥的肩膀,青哥識趣地退回沙發上。
“小兄弟,貴姓啊?”
老頭子的和藹可親令大頭鬆馳了下來,回答說:“我姓羅。”
“羅兄弟,來來,進來坐著說話。還有那個小波,你也來坐。”
坐定,金老板給兩人讓了支煙。方波沒敢抽,大頭不會抽。
金老板開始削一隻碩大的蘋果,看得出他削蘋果的水平不弱於他的特殊內功。果皮勻稱而不斷。
“羅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好的能耐,不錯呀。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過我們那時候可不如現在,那時候窮啊,窮得連飯都吃不飽。我記得我十三歲那年,我的父親從城裏買回來兩隻蘋果,可是我們兄弟有三個。母親說,切開來大家分吧。可是我說不,我把蘋果留給了兄弟,自己走了。我下河去了。我沿著河走到了城裏,走了有十幾裏路,到城裏的時候,我手上已經有好幾斤河魚了,我用河魚換了六隻蘋果。分給了我的父母、奶奶和兄弟。別嫌我羅嗦,人老了都這樣。貧窮能使人早熟,我很早的時候就懂得第一,人要靠自己;第二,要和兄弟分享一切。我能有今天,不是我有多能耐,而是我做到了這兩點。”
金老板羅嗦完,蘋果也削好了。他把蘋果遞給了大頭。
“你要租金沙灘浴場?”
方波正沉浸在金老板動情的敘述裏,聽到這句話才猛然醒過來,不由轉臉看了看舒老板。舒老板卻說:“別看我,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