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盧晴十五歲時,常與幾個丫鬟一起到附近的金牛山遊玩。她跟徐潤越牆翻山玩慣了的,一路健步如飛,丫鬟們總是落後一大截。
這天,盧晴看看天色已不早,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喝點水,等後麵的人一起下山,卻在山岔口就碰到一個糟老頭。
糟老頭手枯、腿細,但酒糟鼻大的惹眼,吊在下麵的那串鼻涕,大概有半尺長。
那老頭一見到盧晴,就說:“拜托,求求你做我的徒弟吧!”
天下哪有這種事?盧晴看他有些瘋癲,沒有理他,徑自往前走。過了一會,卻聽到身後有人喘氣不止,原來那老頭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在後麵追她,大叫:
“徒兒救命!救命!”
盧晴一看,老頭後麵有隻狗,正張嘴狂吠。她連忙撿起一塊石頭,把狗打走了。那老頭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馬上中氣十足地道:
“好徒弟,給我倒杯水來。”
盧晴聽了心裏有氣:“要水可以,別叫我徒弟!”
“行,好徒弟,快送水來,我渴死了。”
盧晴看他這麼老了,不值得和他計較,再看他一身髒兮兮的,索性把水壺也給了他。
盧晴再向前行,老頭又叫道:“徒兒!你走了我怎麼辦?我還沒吃飯哩!餓死我啦!”
盧晴自走自的路,老頭一再喊她也不理。漸漸地離遠了,盧晴再聽不見老頭那破鑼聲了。
盧晴又向前疾奔數裏,已經氣喘籲籲,額間見汗。山道崎嶇,樹木蓊茸,東回西繞的,一時也不知身在何處。
盧晴這才意識到,自己急於擺脫老頭的糾纏,不經意間走上了岔路。天色已晚,太陽躲到山後,沒了蹤影。
盧晴雖然年輕,奔走了一陣子,這時也覺得累了。天色昏暗不明,路徑再難辨認。她遊目四顧,一眼見到前麵不遠處有棵大樹,樹根向上曲突約一尺許,又轉回環繞樹幹,很像個躺椅。盧晴便想到上麵坐一會兒,先休息、冷靜一下,考慮清楚再作打算。
盧晴一坐上去,頓覺神思清寧,萬慮俱淨,耳邊的一切聲音,化成道道流泉,叮叮咚咚地由頭到腳,輕柔地灌注下來。剎那間身上壓力盡去,通體舒暢,每根神經好似飄蕩在虛空中,既鬆弛又和緩。
最初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漸漸地,身體不存在了,感覺消失了,自是,坐定忘空,嗒焉喪我……
有頃,盧晴歸來,恍如脫胎易世,她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好徒兒,夢醒啦?”那糟老頭不知何時到了這兒,立在盧晴麵前,心平氣靜,像是一根樹樁。
盧晴仔細看了看糟老頭子,他幹瘦的臉龐上滿布風霜,一根根雪白的胡須,從扭曲的皺紋中鑽出來,堅硬挺拔。最令人望而心驚的,則是那兩顆炯炯有神的眸子,好像兩盞明燈,筆直照透人心。
盧晴蘭心慧質,覺察到了老頭不是一般人物。他不僅腿腳便利,臉不紅、氣不喘,輕輕鬆鬆就尋到了自己。而且自己剛剛坐忘回神,覺得人世如夢幻泡影,他竟然也了如指掌。
“要我做你的徒弟也可以,隻是你有些什麼本事,值得我學呢?”盧晴謹慎地試探。
“嗬嗬,你想學什麼?”
“古有項羽,要學就學萬人敵。我一女子,要學的話,就學世間無須筋骨的最大本事!”
“嗯,還算有點誌向!那你說說看,什麼本事最高最大?”
盧晴想了又想,每次要說卻又覺得不是,最後隻好道:“太多種了,你要我說哪一種?”
“隻有一種,最高最大的本事!”
盧晴想了想,道:“不可能隻有一種!”
“比如說,不論做什麼事,你都能先知道結果!”老頭提示盧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