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潤聽到這裏,有點嫌那掌櫃的太囉嗦了,打斷道:“長話短說,無關緊要的就且略去,拈重要的說清楚。”
徐潤主要是想把李銀雁的底細弄清楚,因為看到了她在溪水裏的奇怪舉動,有點擔心她會在溪水裏做手腳,擴散到下遊,就會危害到賴以為生的人。
那掌櫃的道:“是、是、是!看我這嘴,就是說不到點上,人老了就這樣,牙齒一掉,門就把不住了……”
那掌櫃的世事精明,為自己開脫得幾乎不留痕跡,典型的人精。
徐潤不置可否,繼續追問李銀雁後來的變故。
這李銀雁安身尼姑庵一年多以後,李十九更加困頓了,李十九的親戚朋友都說,是動土遷了墳,所以流年不利。
第二年,杜香草來拜訪李十九,目睹李十九之情狀,大驚,也懷疑是殯宮風水出了問題。但是,他白天跑遍了葬李父的山穀,晚上挑燈,比對書冊,均沒有發現紕漏,也找不到李十九致困的原由。
杜香草摸不著頭緒,保險起見,便在西山找了一個尋常的地方,又為李十九遷了葬,理由是上次的風水寶地被山風吹破了,已非福地,所以須要牽引。
後來,杜香草還是不死心,非要弄清楚這處風水之地到底有什麼問題,又自己帶了幹糧入山穀細細探尋。
這天快下了暴雨,杜香草急忙跑到一戶茅草屋裏避雨。開門的是一個婆娑老婦,還穿著縗服,堂上更是懸著一口七尺桐木棺材。
杜香草問那老婦因何如此,老婦道:“今天是亡夫七周年的祭日。”
杜香草又問:“老人家有子嗣嗎?”
老婦回道:“就一個兒子,姓杜,名佛奴,他老父親夢到佛後就得了他,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字。他父亡故後,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他天天都要跑到東山去砍柴采樵,貼補家用……”
老婦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流了出來,轉頭向著門外,而後憂心忡忡地道:“馬上就要下暴雨了,他一回來,恐怕又要淋得像落湯雞了……”
那老婦轉身走到一側的房間,不久又端出一壺山茶、一個炊餅,餉請杜香草。
又過了片刻,一少年背著柴、冒著雨進到茅草屋裏,少年眉目端好、氣宇不凡,一見到杜香草,馬上就見禮。
杜香草知是佛奴,便說與少年是同姓,不必多禮雲雲。佛奴便進到裏屋,和母親說話。不一會兒,又出來與杜香草為禮,而且是長上之禮。
杜香草很高興,就跟佛奴閑聊,佛奴談吐閑雅,沒有俚語村言。杜香草便問那老婦道:“令郎不俗,怎麼不讓他讀書識字?”
老婦道:“這孩子曾讀過私塾,他父死了以後,就我一個年老體衰的婦道人家,反而要靠他天天砍柴養活,那裏還能再去讀書識字,唉……”
這天晚上,杜香草就借宿在了這家。第二天早上起來,杜香草從腰帶拿出二兩銀子,當茶水、住宿費。
那老婦笑道:“我們母子雖窮,卻不是賣茶果的,更何況我們還是同宗呢!”因此堅決不收杜香草的銀子。
杜香草又塞了好一陣,母子二人就是不收,杜香草隻得作罷。
後來,杜香草屢次經過這母子二人的茅草屋,二人待他依舊熱情如故。一次,佛奴打了兩隻野雞,留杜香草吃飯,野雞的味道極鮮美,杜香草一個人吃不完,還剩了好些。佛奴把餘下的野雞都拿到裏屋,供奉給了老母,自己仍舊吃粗茶淡飯,杜香草偷偷看見了,大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