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摯愛情1(2 / 3)

馬奇呆住了。

馬奇剛剛還隱隱約約的推測終於被驗證。這個山裏來的小姑娘是專門來投靠他的,她在這個城市無處可去!可說實在的,馬奇並不希望得到這樣的驗證!

街角處走過來一名帶紅袖章的人:"怎麼回事?"

馬奇就著丁小麗的手,將丁小麗拿著的紙條給紅袖章看:"她剛從農村來找我的,一下車就病了,在發燒。"

紅袖章還是有點不放心,摸一摸丁小麗發燙的額頭,眼睛卻盯著馬奇:"你是?"

馬奇連忙拿出工作證來巡紅袖章看:"她是專門來找我的!"

紅袖章將工作證看得十分仔細,沒有疑問了:"那還不快點走,不要引起圍觀!"

路燈已亮。馬奇氣喘籲籲的騎車馱著丁小麗進了校區。

馬奇架著丁小麗進了家門,順手就往床上一放。轉身拉開抽屜找藥,又倒了一杯開水

打算喂丁小麗吃藥。等回過身來,就見丁小麗已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來,靠在了椅子上。

馬奇一楞,隨即明白了丁小麗的意思,看著燒得麵紅耳赤,氣喘籲籲的丁小麗,搖了搖頭,從床上抱下毯子來,裹在丁小麗身上,又把藥拿過來,看著丁小麗吞下。

陡然一陣呼嚕嚕的腸鳴聲。

馬奇吃了一驚,丁小麗則因極度羞恥而睜大了兩眼,瞪著馬奇。

當馬奇明白了發生什麼之後,不禁眉頭大皺:"對不起,你得去洗一洗了!"

丁小麗這會兒不敢睜開眼睛,掙紮著想起來,然而渾身無力,任她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

"你就別動了。"馬奇提著熱水瓶走進衛生間,倒了一大木盆的熱水,返回房間就要抱起丁小麗進去洗澡。

"不!"丁小麗堅決拒絕。

"水我倒好了。一定得洗!"馬奇比丁小麗還要堅決。

丁小麗又掙紮了一下,但沒有起來,流著眼淚哀告道:"等我好了再洗,行嗎?"

馬奇不容商量地叫道:"不行!再不洗,屋子裏就該臭不可聞了!"說著就強行抱起了丁小麗,"吃什麼長得還真重!"馬奇將丁小麗抱到衛生間放下。

丁小麗臉色發青,渾身哆嗦。強撐著用手指這衛生間的門。

馬奇退出衛生間:"好好,我出去,你在裏邊把門鎖好。"

門鎖上了。馬奇拉開衣櫃找出一件自己的大汗衫。

衛生間裏傳出"哐啷"一聲響。

馬奇連忙跑到衛生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喂,你怎麼了?沒事吧,沒事吭個氣。"

裏邊沒有回答。

馬奇又敲了敲,還是沒反應。馬奇橫了橫心,用勁撞開了門。

丁小麗栽倒在水盆旁。

"哎呀?怎麼會這樣?"馬奇顧不得那麼多了,一閉眼,撩起毛巾,胡亂地幫丁小麗洗起來。

丁小麗隻能閉著眼睛,任由馬奇清洗了。

馬奇用一條床單著丁小麗出來,放到床上,又拉過被子來給她蓋上,剛要回去整理衛生間,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丁小麗緊緊地捉住了。

"我去整理衛生間,把你的手放開!"馬奇甩了一下沒有甩開,丁小麗緊緊地抓著馬奇的手就是不放,滿眼惶惑地望著馬奇。

馬奇終於理解了,他蹲下身去湊到丁小麗的耳邊:"你是一個好姑娘!我也不能算壞人。你這是病了,我隻不過是在護理病人!你好好休息,睡一覺燒退了就好了。"

丁小麗果然安靜了下來,隻是捉著馬奇的手仍然不鬆,弄得馬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為了不影響小麗入睡,自己也隻得趴在床沿上,先是用另一隻手隨意翻看就放在床頭的那本總也看不完的《紅樓夢》,後來竟也疲憊不堪地睡著了。

同景疊化。

深夜,馬奇醒來,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手竟讓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孩緊緊地抓著。他要把手掙出來,又恐怕將沉沉酣睡的丁小麗驚醒,最後隻得將《紅樓夢》卷成一團,塞到丁小麗手裏,才算站了起來。

馬奇活動了一下身體,拉上了窗簾。回頭認真地注視著丁小麗。

馬奇現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僅一麵之緣的女孩,看著她在自己的床上安然熟睡,手裏抓著一本《紅樓夢》,肯定還以為是抓著自己呢,不覺好笑,又有些感動。一個如此孤立無援,卑弱不堪的女孩,果然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張沒有任何承諾的紙條,就這麼來了嗎?唉,傻丫頭,《紅樓夢》裏的傷心你到底懂了多少啊?

馬奇關了燈,疲憊地坐倒在沙發上,點燃了香煙。

馬奇希望王大夫出診。後者一邊換著白大褂一邊做著自以為必須的詢問。

"走吧,"馬奇請求道,"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什麼病?讓她自己來吧!"

"發燒,拉肚子,肚子裏還呼呼嚕嚕!"

"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呢?"

"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

"她是昨天下午從農村來的,哦,對,她還在車站過了一天一夜。"

王大夫對農村人亂吃東西深惡痛絕:"亂吃東西,急性腸胃炎當然要發燒,重的還會昏迷。給她吃藥了嗎?"

"吃了。"

王大夫對亂給病人吃藥的現象很反感:"都吃了一些什麼藥?"

"吃了黃連素,幹草片,還有幾片APC。"

王大夫眉頭直皺,坐到了診桌前,診桌旁已經有許多人待診,他警告馬奇:"不好亂吃藥的,還是把病人送來吧,萬一脫水會有危險的。"

馬奇匆匆地往家裏趕,發現自己班上的學生們歡蹦亂跳地鍛煉,陳晨也在其中。馬奇忍不住駐足看了看。

藝術係教師劉蘭蘭一身運動裝束,朝氣勃勃地跑到馬奇身邊:"嘿!難得啊,一大早居然沒睡懶覺?"

"我們班的學生在打球!"馬奇有些掩飾之態。

"喲!看不出來,你這個班主任還當得蠻盡職的。昨天可是你讓熬的八寶粥,快餿了,再不來喝我就拿去喂狗!"

馬奇哈哈大笑,說:"別呀,我餓著呢。"

劉蘭蘭笑著:"怎麼?想把夜宵當早飯啊?"

馬奇湊近劉蘭蘭道:"這麼早就到你宿舍去?我不在乎,可總得顧及你劉蘭蘭老師的名節吧。"

劉蘭蘭:"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俗?"

馬奇:"我這可是真的為你著想,我可以發誓!"

"別,我們跟山盟海誓無緣!這可是你說的。哎,你怎麼有點心神不寧的?" 劉蘭蘭發現馬奇走神。

"哦,對,我還真有點事。晚上去你那聊。晚上見。"馬奇被劉蘭蘭提醒了,匆匆告別往家趕。

劉蘭蘭有些奇怪地望著馬奇的背影。

馬奇怕驚醒病人,一上樓梯就躡手躡腳,開門時惟恐弄出一點聲響,門一推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床上的被子已被收疊整齊,屋子也被規整過,髒衣贓物不見了。屋裏顯得前所未有的整潔。馬奇帶上門,打開錄音機,李穀一的歌聲輕曼的蕩漾開來:"你的身影,你的笑容,已經映在我的心裏......"

馬奇舒了口氣,突然想到那個病女孩,連忙四下尋找。

丁小麗正跪在床後的地上擦地板,身上穿著馬奇的大汗衫,見到馬奇進來不僅沒有抬頭,小腦袋似乎還低了許多。

馬奇在床後發現了丁小麗,伸手要將她拉起來:"趕快放下,你的病還沒好呢!"

丁小麗的胳膊被馬奇揪起了半尺,但腦袋仍未抬起來半分:"我沒事了。"

"又沒事了!放下,我來弄!我正要回來帶你去醫院呢。"

"我好好的去醫院幹嗎呀?!"丁小麗說著,手還是不停。

馬奇不得不鬆開手,由她去做。

丁小麗擦完了地,順手拉開了廚房門,廚房裏除了肮髒還是肮髒:髒碗、黑勺子、破抹布,丁小麗納悶,這是大學老師的家嗎?丁小麗飛快地看了一眼馬奇,所表達出來的就是這份吃驚。

"我來,我來。"馬奇有點不好意思。

丁小麗擋住了狹小的廚房門,開始了收拾。她拿出水壺,想燒點熱水,卻不知怎樣打開煤氣。表情有點寒酸。

馬奇擠進廚房,示範性地點燃煤氣,燒上水。

"你家裏吃的東西在哪裏?"丁小麗問。

"什麼吃的東西?"

"你不吃飯嗎?"

"哦,我一般吃食堂。怎麼?你想吃東西了?"

"那買菜的地方在哪裏?"

"你搞不清楚,我去買!哦對了,是應該我請你吃頓飯的,你喜歡吃什麼?"

"隨便,你喜歡吃的就行。"

"我可做不出什麼好吃的東西來。"

"沒關係,我來做。"

馬奇才出門,水就燒開了。丁小麗不知怎麼關煤氣,隻好一口氣吹滅了火。又拿起洗過的衣物上陽台去晾曬,發現陽台上更是髒亂不堪,任你碰到什麼地方都是一塊黑灰。這的確讓這位農村來的姑娘也要搖頭了。

廚房裏的煤氣灶嗤嗤漏著煤氣。

隨著一桶一桶汙水的流去,陽台開始露出了原本的藍色馬賽克地麵。晾衣的竹竿也恢複了應有的青色。

馬奇開門回來了,聞到刺鼻的煤氣味,大吃一驚,連忙衝到廚房關上煤氣,一麵大喊:"怎麼搞的?煤氣也不知道關?"又衝向陽台去開窗,隻見陽台已煥然一新,丁小麗正站在凳子上,舉著弱小的胳膊,踮著腳,吃力地晾著衣服。馬奇又是吃驚,又是感動,不禁怒氣全消,和顏悅色地:"菜買回來了,有魚,還有排骨!哎,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丁!"丁小麗從凳子上下來。

"姓丁?你不該姓丁!"馬奇想開個玩笑,寬鬆一下氣氛。

"怎麼不該姓丁?"

"甲乙丙丁,象你這麼勤勞靈巧的姑娘,應該是甲等生才對。"

"你替我改一個姓吧。" 勞動也煥發了丁小麗的才智幽默。

"姓馬怎麼樣?"

丁小麗不置可否,接過馬奇手裏的菜兜,轉身進了廚房,搗持起魚肉來。

馬奇遠遠地看著忙碌的丁小麗,又四下看著整潔一新的環境。

(畫外音)馬奇這句玩笑隻是未加思索,脫口而出,可一想到英語中有隨夫改姓的習慣,不免覺得自己有些輕浮,好在丁小麗並不懂。馬奇突然覺得丁小麗不懂使用煤氣其實一點也不影響她的--是什麼?價值?或者叫魅力吧!他懷著激動的心情將房間和陽台巡視了再巡視,這景象的確是感動了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

馬奇跟進廚房:"讓我來切肉。"

"不用。"

"擇菜?"

"不用。"

馬奇發現還有一疊髒盤子:"那就洗盤子吧。"

丁小麗伸手奪過盤子,返身找到《紅樓夢》,看著馬奇,將書放到書桌上。

馬奇坐到書桌邊,手裏拿著《紅樓夢》,眼神有些同情、憂鬱又有些難以理解地望著丁小麗。

丁小麗對自己的處境倒是渾然不覺,就見她切、炒、裝、盛一氣嗬成,瓢勺叮當,飯菜飄香。

馬奇突然感到一種國王似的滿足,悠閑地點起一支煙。

劉蘭蘭正在集體宿舍走廊裏搭建的簡陋灶台上忙八寶粥,對著菜譜一樣樣的放配料,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大圍裙上斑斑點點,卻並不是油汙,而是五顏六色的顏料。

隔壁房間走出一個同事:"喲!我們的大畫家也開始講究生活質量了。可也不能天天燉八寶粥呀"。

劉蘭蘭:"除了吃食堂,隻會這個"

同事:"就這個,也是看著菜譜才學的吧?"

劉蘭蘭笑笑,蓋上鍋蓋,拍拍手,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有著一個畫家應有的一切淩亂和品位。畫架上,一幅大畫尚未完成,蒙著一塊大紅布,一進入這個環境,劉蘭蘭立刻像變了個人似的,剛才灶台前的感覺蕩然無存,她沉靜地走到畫架前,拉開紅布,又退後幾步,眯著眼,審視著自己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