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退,手自他掌中逐漸抽離,在指尖與指尖即將分開時,他往前一步重新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憐惜地道:“孤並非是要怪你,隻是不願見你一直被前仇舊恨圍困罷了,拂曉,佛經中不是常說放下……”
“那麼即使知道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看到他人化為枯骨沉於井底;即使知道有人是被冤枉的也無動於衷嗎?”她冷笑,許久沒有過的譏諷再一次出現在與他的對峙中,“若這便是佛家所為的放下,那麼這佛理不學也罷!”
“你說什麼?”陳相允聽出她話中的別意,當下追問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拂曉沉默了一會兒後將今日枯井中發現憐兒惜兒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末了又道:“王上是不是想說她們是自己勒斷頸骨然後自己跳到枯井中的,一切與柳貴妃沒有半點關係?”
“你知道孤不是這個意思。”他緊一緊握在掌心的纖手道:“既是出了這檔子事怎麼早不說,倒是讓孤誤會了你。”
拂曉扭了頭悶悶地道:“王上給臣妾說的機會了嗎?”
這般賭氣的行為惹來陳相允哈哈一笑,扳過她的身子道:“好了好了,都是孤的錯,王後大人有大量別生氣了好嗎?”
拂曉被他這般做低的姿態逗得一笑,掩唇嬌聲道:“您是王是君主,臣妾隻是一個小女子,哪敢生王的氣啊!”
笑鬧過後又說回原先之事,拂曉斂一斂逶迤在地的披帛道:“當日咱們帶襄妃去與柳貴妃對質,偏就那麼湊巧一直服侍柳貴妃的宮女失蹤了,不,不應該說失蹤而是死了,穆太醫驗過說已死了兩三年之久,這樣算來不正是柳貴妃說她們失蹤的日子嗎?王上,天底下真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陳相允沉寂良久,驟地抬起頭目光牢牢攫住拂曉,“你是說青青殺了她們?怎麼可能,青青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怎麼可能殺得了人。”
“那小伶子呢?他胸口的傷是從何而來?”這一句話堵的陳相允當場啞口無言,良久方略顯無力地道:“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殺人有時候並不需要自己動手,王上可記得儀貴妃身邊的宮女金屏多年前也是被人勒斷脖子而死,還有傅太醫,發配充軍的路上不明不白就死了!”她咄咄而言,語氣堅定無移。
“你想說這一切均是青青指使他人所為,這怎麼可能,太過荒謬了!”一切來得太突然,令陳相允難以置信。
“不是臣妾想,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她回視於他,無一絲一毫退縮。事已至此,無以回頭,一切終要分出個是非曲直來。
“這麼說來,你已經找到證據了?又或者是你口中那個幫著青青殺人的凶手?”
“是,而且此刻就在昭陽殿後殿。”她的堅定令陳相允麵孔扭曲變形,身子微微一晃,難道……真是青青?難道他寵了多年的女子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沉寂良久,他終是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來,“宣!”
當洪侍衛被帶進來的時候,陳相允將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包括拂曉在內,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隻是在大雨初歇,天將黎明的時候陳相允從屋中走了出來,在經過拂曉身側時低低問了一句,“你答應留他一命?!”
“是,這是讓他吐露真相的交換條件。”對於拂曉的回答陳相允扯了扯幹裂的嘴唇並未再說下去。
雨已停,天也將亮起,但籠罩於他內心的陰雲卻驅之不散!
數日後,他微服出宮,直至黃昏時分方才回來,一回來並去雲乾明殿,而是直奔慧心宮。
柳青青看到他來可謂是喜出望外,自上回之後又是月餘不曾見過,但很快她便覺不對勁來,因為自進來後他就一直盯著自己,不說也不笑,唯有莫大的失望在眼底。
“王上,出什麼事了?”她小心翼翼地問,話音剛落的下一刻,他的手已撫上她的臉頰,這樣親昵的舉動數年不曾有,這兩三年來,他即使來了也隻是坐坐說說話,連碰都不怎麼碰過。可是心中卻不曾有欣喜,反而惶惶不安。
“青青,為何要騙孤?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孤?”
柳青青心中咯噔一下,強笑道:“王上在說什麼,臣妾怎麼聽不懂。”
“你懂的,青青,你有什麼不懂,反而是孤,從認識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你瞞在鼓裏,從未清醒過!”
柳青青心中的惶恐越來越大,然臉上依然是一副無辜的樣子,“王上……”
“不要叫孤!”他驀地一聲低吼,嚇了青青一大跳,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金屏、憐兒、惜兒、傅太醫,這一個個都是你派洪守衛殺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