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精心籌劃,隻等機會(1 / 3)

嘉靖帝有一個特殊的弱點:愛方術,崇道教。他少年即位,政事、女色使他的健康大受影響。“隻緣多病,故求長生”,嘉靖帝一邊服長生藥,一邊齋醮祈禱鬼神賜壽,於是方士道士常出入帝王宮殿,宮內也設牌立位,到處道氣仙風。嘉靖三年,龍虎山上清官道士邵元節還被征入京城,尊為“致一真人”,建真人府,賜彩蟒衣服,以備齋醮祈褥之時隨請隨到。

齋醮活動,需要焚化一篇青絲紅字的駢儷體表章,奏報“玉皇大帝”,叫做“青詞”。“青詞”既要表現對玉皇大帝的奉承景仰,又要表明祈求願望,多出自大學士之手,不少人因此取得了皇帝的恩寵。張瑾從翰林到入閣不過六年;桂萼竟打存“故事”,全不按提拔規矩,以“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入內閣,固然有主張尊崇朱祜杭的原因,也和“青詞”的寫作大有關聯;顧鼎臣隻因七章“步虛詞”就特受恩眷,連升連提。

皇帝的“胃口”被嚴嵩瞧準了。他千方百計把自己寫的“青詞”奉給嘉靖帝,一次不中再來下一次。終於,嘉靖帝感動了,召見了嚴嵩。看著這位幹巴巴、眉毛都已經發稀的老頭兒,嘉靖帝覺得找到了一匹溫順恭謹的老馬,肯幹,樸誠。於是嘉靖帝給了他一個禮部右侍郎的名銜,並“開恩”委派他代表自己去祭告父親的顯陵。

嚴嵩知道不能丟掉這次機會。他大張旗鼓地“隆重”了一番,還覺不夠,居然撒起彌天大謊,回去真真切切地向嘉靖彙報:“祭祀那天,開始細雨,天都替陛下灑淚。待到臣恭上寶冊奉安神床時,忽然雲開日朗。臣在棗陽采來的碑石,多少年來一直群鸛繞飛護持,可見定是塊靈寶。果真,載碑石的船進入漢江,水勢突然驟漲,真真百神護佑。此皆陛下考思、顯陵聖德所致。請令輔臣撰文刻石,記載上天的恩眷。”

嘉靖帝聽完,真是肝舒脾泰,覺得自己果然認準了人。高興之後,自然是提升封賞,即傳口諭提嚴嵩為吏部左侍郎,再進南京禮部尚書。又不久,改南京吏部尚書。嚴嵩一次大謊,竟在仕途上邁了三大步。那時,史、戶、禮、兵、刑、工六部加上都禦史號為七卿,而內閣實際上是最高行政機構,閣臣一般由吏、禮兩部尚書中選任。嚴嵩已經離閣臣沒有多大距離,如果能到京師,那就隻等誰卸任、貶謫了。

為了“再進一步,到京師去”,嚴嵩進一步施展了奴顏婢膝、俯首帖耳的“功夫”。當時的官場風氣論資排輩十分講究,而內閣閣老中一般人的資格都不如嚴嵩;張孚敬正德十六年中進士,桂萼政德六年進士,夏言正德十二年中進士,嚴嵩卻是三朝(弘治、正德、嘉靖)翰林,比桂萼尚早6年,隻有方獻夫與之同年中進士。但嚴嵩不顧自己的資格,處處低頭搖尾,毫無慚色。“嵩與言同鄉,事言甚謹”,“言以門客畜之,嵩心恨甚”,表麵上卻比門客還低氣。他給夏言演戲;邀夏言到家喝酒,夏言拒絕,便親自到夏言家門口跪著高聲朗讀請柬。夏言覺得嚴嵩真正尊重自己,便興高采烈的喝酒去了。此事傳開,人們都覺得嚴嵩真是個恭謹順從的好人,再也沒有人說他的壞話了。1536年,嚴嵩以祝賀皇帝壽辰的名義到了京城,夏言為報跪請之誼,以首輔的身份向嘉靖皇帝說了嚴嵩一大堆好話,為他謀得了一個更高的職位,使其進入了和內閣基本持平的權力機構。

明朝的內閣是永樂以後的政治樞紐。其實內閣大學士隻不過是皇帝的“秘書”,首輔大學士也不過是“秘書長”,但由於這些“秘書”們就在皇帝左右,加上許多皇帝並不關心朝政,由“秘書”們代辦的居多,結果政令常由內閣出,政治大權也落在閣臣之手。尤其是首輔,處於“秘書”們的領袖地位,有權草擬詔書,最可能左右皇帝的意旨。弘治年間的劉瑾甚至“政由己出”;正德年間的錢寧和江彬亦可借天子以草菅天下臣民。所以,七卿的地位和首輔雖然等同,官品可能還要高,但卻都在內閣的股掌之中,可被任意玩弄。嚴嵩早已窺破其中隱秘,當然要向內閣、尤其是首輔的職位“衝刺”。然而,現在他的對手已經是起初提拔他的江西同鄉,首輔大學士夏言了。他下得了手嗎?

其實,無所謂下得了手下不了手。在內閣首輔權重天下的時代,政治江河常常在首輔周圍改向易轍。首輔既要薦舉親近做禮吏兩部尚書以為後援,又須防範他們,保護自己。禮吏兩部尚書為求提攜,必須謹慎地服務閣臣和首輔,同時又覬覦他們的地位,常和群輔構成集團,攻擊首輔。這樣,原來的政治盟友一旦進入內閣的內外圍,反目成仇已是常事。新首輔上任,就又有新的禮、吏兩部尚書的人選,所謂“一朝君子一朝臣”,在這裏變成了“一朝首輔一朝尚書”。你不升首輔,要想保位也十分艱難,這是外勢所逼。而在當初,嚴嵩曾被夏言輕侮,早生恨意,再加上嚴嵩本也不是甘居人下者,野心和雄心加在一起,成了“內勢”,內外交迫,管他是誰,“無毒不丈夫”,夏言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