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隨口一問,羅自新這麼說,倒象是他有意打探一樣。

他慌忙又岔開話題:“你現在住在旅館麼?”

“本來是定了商務會館的,但黃彬跟我蠻要好的,盛情難卻啊,所以現在我就住在他家裏。”

“哦……那我們這麼晚出來,你不用跟他說一聲麼?”

羅自新哈哈大笑:“我想他現在應該也很忙罷……對了,等一下要不要到他家裏去看看,他家新裝修的還不錯。”

方然忙端起啤酒灌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去黃彬家裏?

黃彬?

那個漠然從身旁擦肩而過,卻吝與任何一絲注意的黃彬?

那個從來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黃彬?

現在要到那人最私人最隱密的地方去。

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誰會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天呢?明明已經打算了從某種溝壑之中跳脫出來,卻偏偏又要陷進去了。不為什麼,隻是這溝壑之中,那致命的吸引力讓他無法掙脫了。

幹嘛不去,他要去。沒錯……

他倒要看看,這個黃彬是不是就如同傳說中的那樣不可一世,不可高攀。

滿懷著激動的心情打算抄人家老底的方然,徹底的驚呆了。

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這一切精致的如同在畫中一般。方然不禁有些退縮,畏首畏尾起來。

他顫危危的笑了笑:“好……好象豪華的酒店哦……”

“覺得他的品味很奇特,對不對?”羅自新指著滿牆奇異的藝術品:“都不知道這些有什麼好看的,但是他就是覺得好。這公寓裏的每一樣東西,甚至是一個小小的打火機,他都要最喜歡的。隻要他認為好的,沒有不收藏的。你看得出這是什麼嗎?”

方然搖搖頭,看著被背景燈光襯托著的‘藝術品’,突然覺得自己仿佛正在逐步剝去黃彬神秘的麵紗。

“這是一隻抽象的豬。”羅自新聳聳肩。

方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是讓方然驚奇的是這許多的房間,每一間都充滿了令人不敢苟同的奇思妙想。

指尖在華麗的水床上輕輕的劃過,在充滿了熱浪的夏天,躺在上麵應該很舒服罷。

隻是伸出的手指粗糙指甲縫隙裏全是油汙,這些是經年來做車床工所造成的,是方然怎麼樣清洗卻依然無法除淨的。這樣的手去觸摸這超級豪華的水床,這仿佛是一種玷汙。

主人家真的很有錢。

這公寓的每一尺每一寸甚至每一個細節,都所費不菲。

“黃彬他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去住別墅啊?”在聽聞上麵一層公寓也是黃彬所有,這豪華的樓中樓所占麵積,足以買下一座小型所墅啊。

“因為他喜歡這種都市的擁擠感。”羅自新突然覺得兩個人的話題都是圍繞著黃彬,心中不豫。

“那他應該住到香港去。”方然沒好氣。

羅自新推開浴室:“要不要試試他最新德國引進的超級浴缸?”

方然漲紅了臉,‘啊——’了一聲。

“這恐怕不太好罷,萬一黃彬回來……”他若是在這裏洗澡,那不就是等於表明,等一下他們要□了,而他同意了?在這個人的地盤上,卻要跟另外一個男人□?

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

羅自新微微一笑,伸手抓住方然的胳膊,帶著幾分盅惑:“放心,他不會回來了。方然……來試一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