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從沐晴雨醒來,已經第三天了。
風呼嘯著從高高的崖頂吹過,她靜靜地在這間小小的茅屋裏等著那個人——那個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那個白衣銀麵的人。
雖然隻是短短的三天,但是對沐晴雨來說,卻是那麼得漫長,沒有人能懂,沒有人能明白她三天來經曆的孤獨、無助、崩潰、慶幸、痛苦與彷徨……
她還記的自己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她沒有記憶,沒有力氣,隻有茫然、慌張,對眼前的未知令她一陣手足無措。她多期望這隻是一場還沒有醒來的夢,可是她不敢掐自己——她怕萬一疼,怎麼辦?
她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切,對自己說著這是一場夢,乞求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能看到她的父母親人,她的尹楓。
可是,她閉上眼睛,睜開,身邊是他,那個白衣銀麵的人。
她閉上眼睛,睜開,身邊是他,那個白衣銀麵的人。
她閉上眼睛,睜開,是他,還是他,隻有他,那個白衣銀麵的人。
“我在哪裏?”這是她問他的第一句話。聲音疲憊,而沙啞。
“我們在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這是他回答她的第一句話,聲音清冽而溫潤,讓人安心。
安全的地方嗎?沐晴雨笑了,那樣無力地,疲憊地,蒼涼地笑了,她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滾出一滴淚來,然後終於又因為毒和疲憊,而睡著了。
這三日,如此反複,沐晴雨終於確定,也接受,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愛人,她的尹楓,她的世界,都回不去了。
後來,沐晴雨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身中劇毒。
而後三天,終於在無盡的恍惚中接受了這一切的沐晴雨覺得,或許這具身子原來的主人就是因為那毒才一命嗚呼,而自己就這麼鳩占鵲巢。
可是毒不能不解,否則自己這隻鳩同樣活不長久,所以這三日那個白衣銀麵的男子,便日日用內力引渡給自己解毒。
沐晴雨雖然不懂,但是她也看得出來,那個男子似乎是在想辦法將那毒引到他的身上,然後再慢慢化解,雖然,這些日子沐晴雨大多數時間都在恍惚,和那男子交流得不多,可是沐晴雨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個人是對自己好的。
所以信任,無條件地。
沐晴雨想,這或許就像幼小總願意相信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媽媽一樣,因為別無選擇。
他去給自己弄吃的了。
沐晴雨靜靜的看著窗外飛雲翻滾,這麼高的一處高崖,猿猱欲度愁攀援,風呼嘯著,在這裏療傷,他是在躲避什麼人的追殺嗎?
是了,一定是的,那天晚上,那麼多凶神惡煞的人要來殺自己,他們都是誰?我又是誰,為什麼會引來那麼多人的追殺,為什麼又會引來那麼多人的保護呢?
沐晴雨檢查著自己身上這件青色的男裝,想找找有沒有什麼能說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卻發現沒有什麼特殊的,隻是在懷裏找到了一個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錦囊,裏麵裝著七八塊碎玉,沐晴雨嚐試著把它們拚起來,是一個蝴蝶形的玉佩,蝴蝶形玉佩……一股強烈的記憶就要湧出來……翻動著碎玉,背麵似乎有一個字,可是還沒來得及再拚起來看清……
耳根靈動,北邊有人要上來。她心一緊,急忙收好玉,因為她知道那個人不是救自己的那個銀麵男子,因為每一次,那個男人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是沒辦法察覺的。
沐晴雨站起來,從窗戶裏看著那方向,果然,一道白影從山下衝了上來,淩空而起,穩落在崖頂的茅屋外。沐晴雨定睛一看,不是別人,竟是楚千尋。
他怎麼找到這裏來的?沐晴雨微微皺眉,便開門向他走過去,他畢竟是自己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勉強可信之人,而自己正好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他。
可就在她即將靠近楚千尋的一瞬間,沐晴雨隻看到一個人影一閃,然後一道強勁的內力迫使兩人後退,楚千尋連退三步勉強穩住身子,銀麵已經飛身上前,伸手緊緊攬住沐晴雨。
楚千尋對銀麵男子淡淡一笑:“多謝俠士替沐姑娘驅毒療傷,待沐姑娘安全回到太子身邊時,一定重謝俠士。”
那銀麵男子卻是冷眼盯著楚千尋冷冷一笑:“重謝嗎?我隻怕我要的謝禮,太子未必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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