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和著她的淚水,在她不敢置信的悲傷眼神中被他強行灌下。晴雨咬著唇,淚不禁流了下來。
一杯灌完,玉麒麟踉蹌著退了一步,手中的茶杯無力的滑落,碎了一地。
聽雪依舊泣不成聲,在銀麵懷裏,哭得渾身顫抖:“辰哥哥,殺了我,殺了我……我不要這樣,不要……”
銀麵緊緊地抱著她:“傻丫頭,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救活你……無論用什麼代價。”他的聲音漸漸無力。
晴雨微微退了一步,扶住桌子,卻不小心碰倒了自己熬的那一盅粥。滾燙的粥灑在手上,晴雨悶哼一聲。
玉麒麟才注意到她,看見她燙傷的手,急忙取來清水給她清洗,又到一旁的桌子就近取了一塊雪白的手絹給她輕輕的包紮:“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晴雨靜靜的看著那個輕手輕腳仿佛對她百般嗬護的男子,冷冷一笑,在他耳邊,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才是她的食物是嗎?”
玉麒麟一證:“晴雨……”
晴雨早已退開,笑的如此令人心寒,眼前這個男子,上一刻,對自己說著閩南舊俗,說著以折花訂婚嫁,她說不上心動,但在她孤立無援之時,這個男子的到來,著實讓她心中有了些許安慰。而下一刻,她忽然發現,這個男子竟然是來送她下地獄的。
對暮聽雪,她的確同情,內心深處,她甚至願意為了救她而死。可是現在的她,不是前生的她,不會再一時腦熱就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不自量力的去做傻事。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念念不忘尹楓夜夜出現在他夢裏的眼神,她剛剛找到尹楓,剛剛找回生活的希望,她不想死,她真的很怕再一次看到她至親至近的人,麵對失去的悲傷眼神。
她為銀麵和玉麒麟的悲傷感到難過,但是,她更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而心寒。以命換命?難道暮聽雪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輕如草芥嗎?
“晴雨,我……”玉麒麟還沒來得及解釋。
“……啊……”在銀麵懷中的暮聽雪隻是安穩了半刻鍾,便又開始了呻吟,疼痛的顫抖。
“玉麒麟,忘憂露,不要摻水……”
玉麒麟一驚回頭,不要摻水?!她……她從一開始的隻要兩三滴,到現在這麼大濃度的藥,都抑製不住她的疼痛了嗎?難道,真的是極限了?
灌下一杯忘憂露,暮聽雪的呼吸終於和緩了一些,閉目窩在銀麵的懷裏,任淚水打濕他的衣衫。
當她再次睜開眼,已經盡力將所有的傷痛都掩去了,既然無能為力,連死都做不到,那還不如,讓他們安心一些。她淡淡地一笑:“辰哥哥,我沒事了,你別擔心……我餓了……玉麒麟,你答應給我熬得粥呢?”
玉麒麟苦笑著看著她,她像平時一樣,非要叫他玉麒麟。
可是如今,他卻沒有興致再次糾正說,要叫玉哥哥。
“來,嚐嚐,這是最後一碗了,其他的都被他們打翻了。”玉麒麟端起桌上,他早就盛好了,為聽雪晾著的最後一碗粥。
聽雪對著玉麒麟微微一笑,調皮的挑了挑眉:“玉哥哥,讓辰哥哥喂我。”
銀麵無奈一笑,要從玉麒麟手中接過粥碗,玉麒麟卻不放:“給我你的答案,不許後悔的答案。”
銀麵鎖眉,看了晴雨一眼,沉默良久。
“你先帶她離開這裏……”
玉麒麟的手卻依舊不鬆:“什麼叫‘先’,我要你明確的答案。”
銀麵陰著臉,手使巧勁便將碗奪了過來,不再理會他,讓聽雪躺在自己端碗的左臂彎裏,右手輕輕舀了一勺,放在嘴邊仔細的吹著。
晴雨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的反應,看著他都猶豫不決,最後隻剩一抹自嘲的笑。自己在他的心裏能和暮聽雪相較,是不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沒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是蠻高的。可是,僅此而已,他們二人,僅此而已。
粥送到聽雪唇邊。
聽雪一直微笑著,眼睛裏隻剩銀麵,她垂死之軀已經無力去想,去聽,去管。生命中隻剩對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