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1 / 3)

秋至

我不會忘記那一天,一個陪我一起長大的人離開了,一個會在秋分之日來到的人走了,那日的夕陽格外耀眼,分外金亮,沒人顧及,那日11月7日,立冬,秋走了。

***

5歲那年的秋分,我坐在地板上獨自玩著,突然間聽到有誰在歌唱,但隻有聲調,時高時低,沒有歌詞,感覺,淒美、淒茫、淒涼。我匆匆地爬上椅子,望向窗外,在一棵葉已泛黃的樹上,坐著一位身穿金黃衣裙的美麗女子,她看著我,我便對她不住地傻笑。

“喜歡我的歌嗎?”她問,那聲音出奇的好聽、清脆。

“喜歡。”

“那我美嗎?”

“呃……”我抬起頭想了想“沒白雪公主美!”

她不再笑了,眼簾微微垂下,繼而問道:“你長大後,可以愛我嗎?”

我沒有作答,玩起了手中的玩具。

我想,五歲的我應該還不懂什麼叫“愛”吧!

***

12歲時,秋分那日,我做著作業,清風掀起窗簾,拂拭臉旁,我再次聽見了那歌聲,有調,有聲,無詞,感覺,淒美、淒茫、淒涼。我打開了窗戶望向了那棵久經滄桑的樹,是她來了,她絲毫未變,仍是那樣美麗。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叫秋,”她笑著,很美很美“你覺得我的名字好聽嗎?”

“沒什麼感覺。”其實我覺得太過蕭瑟。

“為什麼?我的‘秋’字,左邊一個‘禾’字,禾苗,栗之意,勞動豐收的氛圍;右邊一個‘火’字,暗示興旺興隆,風風火火;兩字一配,正是佳話,不美嗎?”

“沒錯,‘禾’是個好字,‘火’也是個好字,可兩者一起,真的好嗎?”我挑了挑眉毛看著她。

她失去了嘴上的笑容“怎麼說?”

“‘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我用我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著,“連沙漠都燒光了,還會有稻穀嗎?而且‘禾’字去一撇,是個‘木’,‘火’字去兩點,是個‘人’字,木人,木人,終究逃不過一個木偶人生;若‘秋’字下加個‘心’,真是生活愁啊愁!真是‘美’啊!”我像古人一樣搖著頭。

“愁!?”她看了看周圍,一副漠然的表情,然後自嘲地笑了,“愁!”

“那我美嗎?”

“呃……沒我媽美!”

“你會愛上我嗎?”

“憑什麼?!”

她放棄了與我對話,繼續她那蕭瑟的歌聲。

那年秋季,我母親去世了,繼而撫養我的是我的小姨,一切都沒有改變,如此蕭瑟淒涼。

***

15歲那年,無用質疑,她又來了,在同一個時季,選擇了同一個時日,唱著那淒涼的歌調,帶著那不變的美麗,坐在那習慣的樹枝上,問起了那同樣的問題“我美嗎?”

“美!但沒我小姨美。”有時我在想我是不是白雪公主中那麵魔鏡,而她是不是那惡毒的皇後,雖然她並不惡毒。

“你會愛上我嗎?”

“不會!”我斬釘截鐵道。

“那你喜歡秋天嗎?”

“沒——有——感——覺。”

“為什麼?我可是成熟的果實,艱辛的見證,悲壯的朝暮,我有著夕陽的美麗,東方的紅光,人們的讚詞具於一身,難道你不喜歡嗎?”她有些激動,聲音有些顫抖。

“是嗎?你的成熟是春天的播種,你的艱辛是夏天的勞動,你的悲壯是冬天的襯托,你的美麗是時間的愛憐,你的紅光是老天的施恩,你那一身的讚詞,是人們口若懸河的虛偽,你認為我會喜歡你嗎?”在口舌之爭上我決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