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倒是出乎程水若的意料之外,從南邊兒出來的好東西向來是供不應求的,走上幾天路,運到京城便是一筆大買賣,這豫州城的卻是沒幾戶有眼光的人家,竟然不喜歡這些東西,可這也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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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程水若才道,“這些東西咱們折算的價格比在海邊兒也高不出多少,空著船回來實在是不劃算,他們便是按照這個價格拿去了隻有大賺,沒有虧本的道理,怎麼一個個的都不樂意要?”
張凡道,“小姐有所不知,他們一個個如今憋著勁兒的想要擴大規模呢,雖然這些東西值錢,比較起他們所做的事情的利潤來說卻是少了些,又瞧著咱們弄了這麼多回來,便擔心銷路的問題,又著急著要去其他的地方收棉花之類的,畢竟咱們這兒不產棉,這麼一番折騰已是差不多了。”
程水若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又問道,“如今也不是產棉的季節,上哪兒去收?”
張凡攤攤手,很有些無奈的道,“不能織布還能燒窯,總是有事兒可以做的,若是收下這些東西,少不得要耽誤了他們起窯收貨的時間,卻是趕不上三個月以後的那趟船了。如今我擔心的是,咱們帶回來的錢卻是不夠給他們分的。”
程水若本以為這些東西應該很受歡迎才對,所以去江南的時候隻是賣掉了一部分,京城才該是大頭,說實話,若非那麼多雙眼睛瞧著,她還真想自己一個人把這筆買賣給包圓兒了,卻是沒想到那些家夥不知道腦袋裏裝的什麼東西,她走之後,因為幾番起伏,許多的事情都停了下來,導致現在眾人手上都沒有什麼貨了,如今倒是著急起來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既然有人不樂意賺錢,程水若還客氣什麼?
笑著道,“那你便與他們好生講講道理,聽不聽由得他們,這邊的東西想辦法快些送到京城去,隻是咱們在京城想要占有一席之地怕是沒那麼容易,索性去找那些有能力的商家,無論零售還是整買,咱們盡量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倒是不必自己開鋪子那麼麻煩了。”頓了頓,又道,“你去找黃夫人幫忙想想辦法,他們家在京城想必是有些能耐的。”
張凡也明白程水若的意思了,反正一天談不好,一天都不會分錢,可以騰出些時間來,隻是,這次帶回來的貨不少,一時半會兒要找出條銷路來怕是又是勞神費力,又是折騰不到多少錢,所以這些人才會懶得去折騰。
怕就怕拖下去後出什麼幺蛾子,“東西是在咱們手上沒錯,可我這個會長也不能強買強賣,據我所知,不少人都欠了下麵的人不少工錢,即便能處理掉一些東西,咱們也未必能付得上款。”
這事兒程水若也考慮到了,道,“這些人去收棉的時候都是直接從農戶收,雖然價錢便宜,卻是有不少的麻煩,他們如今做的是大買賣,分別人一杯羹也是應該的,不妨去聯絡各地的商戶代為收購,一則,本地人辦事總是好過外地人,二則,也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煩,這種事兒大戶未必樂意做,小戶人家卻是樂意的,三則,若是遇上有能力的本地商家,以貨易貨,也是很方便的,他們也不會介意多做些生意。”
這時代的商人掙錢都是不容易的,務必想要將成本壓到最低,獲取利益的最大化,不過,凡事都親力親為之後的結果便是人力有限,反倒是生意做不大。
豫州城的這些商戶還沒有這種開放的眼光,大部分都是一個子兒一個子兒的算計著,若非如此,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聯係到這件事,程水若覺得有必要開拓一下這些商戶的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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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人素來就是有生意頭腦的,稍稍一想,便恍然大悟的笑道,“還是小姐的主意好!到時候少不得讓他們個個都來追著咱們要貨,拿了錢的怕是要後悔莫及了!雖然請人代為收購,棉紗的錢要貴上一些,卻是用便宜的東西來換的,一來一去,看似的給的錢少了,這邊卻是賺了不少,還不耽誤時間,那些商人知道跟咱們做生意有錢賺,想必也是樂於來送東西的,日後收棉的路子也會寬上許多。”
程水若聞言笑了笑,道,“做生意,若非能做到徹底的壟斷,給別人多些賺錢的空間自己才能多賺錢。你就這麼把事情辦起來吧,咱們不乘著這次多撈一筆,下次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兒了。”
張凡也去辦事兒了,外麵卻是還候著個白管事,這次去廣州的事兒對他刺激甚大,程水若經曆的危險顯然不是他能預料到的,若非運氣好,能不能回來還真是個問題,因此,白管事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些沉重。
“小姐,我想,咱們手上的人還是太少了。”
程水若這次顯然也是心有餘悸,點點頭道,“要錢,要地,你隻管去問張揚,餘下的事情你看著辦就行了,我就隻有一個要求,這次的人數不得低於兩百個!”
接下來便是家裏的人以及各個鋪子的管事過來請安順便彙報情況,交給張揚以及小環程水若雖然放心,卻也不能完全的撒手不管,畢竟許多的人都是跟張揚一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老人,她也要看看他們的情況,順便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收攏一下人心。
聊到一半,突然便聽見外麵一陣吵鬧聲,程水若也坐的累了,撇下手上的事情走出去一瞧,院子裏一個清秀少年郎被幾個管事圍著,不要他進來。
那少年郎卻是不依,奮力掙紮著大聲叫道,“你們攔著我做什麼?我要見程姑娘!”
一個婆子在旁邊站著冷冷的道,“我家姑娘沒空見閑雜人等。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來的奴才,你個年輕男子來見我家姑娘是什麼意思?還是趕緊回了吧。”
幾個管事便要拖著那少年郎往外走,少年郎怎麼肯依?隻敞開了嗓門大聲叫道,“程水若!你給我出來!”
“住手!”亂糟糟的情形讓程水若實在是看不下去,這人正是七葉,楚懷沙身邊的那個書童,瞧見自己院子裏的一幹下人如此行事,讓程水若頗為生氣,想當初七葉也是門上的常客,如今卻是要硬闖才能闖進來了。
幾個管事和婆子見到程水若出來,皆是帶著討好的笑臉道,“姑娘怎麼出來了?這人非要闖進來,門房攔他不住,擾了姑娘的清淨,咱們這就趕他出去。”說著扭過頭去揮揮手道,“還不趕緊將人拖出去!”
說話的人是程水若身邊的一個老人,這婆子素來辦事還算妥帖,也是個實在人,拉人的管事也是屬於此列,這倒是讓程水若微微的一愣,再看七葉,身上的衣衫還是冬天穿的袍子,這世界傳出來顯然是不合適的,神情憔悴,本來人就不胖,這會兒卻是隻剩下了皮包骨頭一般,想來這些日子過的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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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你們住手!”程水若淡淡的道,“讓他進來。”
回到屋子裏,讓丫頭換上新沏好的茶,又端上來一些點心,看七葉那樣子便知道他過的是食不果腹的日子。
七葉一進門便是滿腔的淚花,剛想開口,程水若便擺擺手道,“我們走後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了?你先喝口水,吃些東西再說話。”
七葉也是餓極了,瞧見桌上的東西也不跟程水若客氣,端起茶杯來便是一同牛飲,旁邊的丫頭在他將茶杯放下後又將水添滿,他便捏著個糕點三兩下塞進嘴裏,吃下了一塊,這才道,“程姑娘別見笑,我也是餓極了。”
他雖然吃的快,吃相卻是極為斯文的,可以依稀的看見楚懷沙的影子,程水若道,“不著急,你慢慢吃,吃完了以後再說。”
七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吃了起來,也沒有花費多少的時間,便將一盤糕點給一掃而空,又喝下了兩杯茶水,才有些飽足的模樣。
這會兒卻是沒那麼著急了,待丫頭將東西給拿了出去,望著程水若低低的問道,“我家大人是怎麼了?外麵都說他……說他……反正我是不信的!”
程水若的心又開始抽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楚大人為人光正,自然不是那些人說的那樣,你別相信,你與他相處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的性子麼?”頓了頓,卻是不知道該怎麼給七葉講述有些東西,程水若心中是有愧疚的,隻有轉移話題道,“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在善堂做事麼,莫非善堂也出事了?竟然連頓飽飯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