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地方已是不能像往日般自由自在了。
而廣州城的情況卻是蒸蒸日上,不得不說當初讓楚懷沙留在廣州是個明智的抉擇,馬家倒了,沈誠和胡家的目光又放在海外,楚懷沙便將程水若用在豫州這一套改良在廣州實行,如今的廣州城商貿繁華,據說比起五年前可謂天上地下,便是比起江南等富饒之地也是不差的。
在廣州經營五年,楚懷沙也變了,可以從他來信的字裏行間看出來,他甚至組建了一隻類似軍隊的隊伍,跟朝廷派去的知府虛與委蛇,卻是將廣州城管理的井井有條,造福一府之民。
跟沈誠和胡家的相處也找到了正確的定位,楚懷沙的地盤是廣州城,上了岸,便遵守他的規矩,楚懷沙與沈誠和胡家方便,沈誠和胡家也投桃報李,在海麵上相安無事,想必日後還可以繼續下去。
如今的廣州城雖不說路不拾遺,民風卻是尚佳的,出了事,別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會是官府,而是要去請楚懷沙決斷,可見民心所向,他甚至帶領著廣州城的百姓打退了好幾隻海盜隊伍。
朝廷這個爛攤子是不知道會如何收場,楚懷沙估計是不會回來的了,此人秉正剛直,在這個時代的大流之中時運不濟,卻終究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也算圓了他的這一場夢。
接下來程水若的打算是先到廣州呆著,這個王朝的興衰禍福與她已經沒有幹係,天災可以救,人禍卻是無能為力,若是起了戰亂,廣州城出海避禍也不是不行的。
想到這裏,程水若道,“將這邊的事情全部結束掉,半個月之內,然後你南下來尋我們,我和張凡先下廣州去安頓,三天之後啟程吧。”
張揚點點頭,“那家中的家人呢?”
“樂意跟咱們走的就走,不樂意的看他們在咱們家呆的日子長短,各自發上一筆錢讓他們自己謀生去吧。”
說要走輕鬆,真正要收拾的時候才發現有多少的事情要做,收拾東西,典賣家中的物品,又去到每一戶關係好的人家辭別,再跟家中要離開的老人敘話,忙忙碌碌兩天下來才把事情辦了十之二三,程水若卻是等不得了。
隻是,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踏進這間院子的時候,程水若才發現自己是第一次來,小院有些雜亂,單身的男子,身邊除了一個小童和一房管事,就沒個貼身照顧的人,便是這個男子在這個地方等了她五年時間。
扳著指頭算算,如今的程水若已經二十一歲了,在現代是青春年少,在這個時段卻是老姑婆了。
而方白芨比她大三歲,若是成親早的家庭,二十四歲的男人有的都可以當爺爺了。
院子裏曬著不少的書,老管事激動的帶著她往裏走,盼望了多少年了,這位程姑娘總算是上門來了。
接到小童通報的方白芨從屋子裏衝出來,滿臉的笑容,手上還捏著一本書,當年的還帶些稚氣的青年此刻已然滿身的儒雅,五年時間,每天替人治病或是尋藥看書,皮膚黑了些,身上的氣質卻是沉靜了許多。
不待方白芨開口,程水若便道,“我是來辭行的,明天我要南下廣州,以後怕是不會回來了。”
笑容,凝固在方白芨的臉上,他慌亂的揉揉臉,“怎麼會這麼突然!”
程水若心頭閃過一抹不忍,下一刻又硬起心腸來,五年了,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方白芨為她拋棄家人,在這兒守候了五年,隻是她生性倔強,再這麼下去,方白芨怕是最終隻能失去親人,她就是沒有親人的人,又怎麼忍心讓別人承受她所經曆的一切?
“豫州城已經不適合呆下去了,你也不要再在這裏等下去,這些年你都沒有回過方家,是時候回去了。”
方白芨聞言點了點頭,“是該回去了。”
這些年程水若暗示了他許多的東西,雖不說,他心中卻是明白,他們之間的那道隔膜並非一人之力所造成,說起來,是他一直執拗,總以為隻要努力就會有希望,即便感覺到會有這一天,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他以為兩人會這麼天長地久的繼續下去。
隻是,他還有他的責任,方家已經遠遠不是當年的方家,如今的程水若羽翼已豐,無需他的照顧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程水若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才能難看的笑出來,方白芨道,“不要這麼難過,我會找機會過去探望你的,記得給我寫信,白蘇也很掛念你呢。”
沒想到竟然是方白芨反過來安慰她,程水若點了點頭,逃也似的逃告別離開。
走出院子的時候,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這份感情太沉,她真的承受不起。
再次清點了物品,確認了沒有遺漏,將家中的一切搬的空空蕩蕩,動用了一艘自家快捷的船才勉強將所有的東西搬空,並將願意一起走的家人帶走,張揚留下來處理剩下的事情,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程水若走了。
春天的江水上漲,一路上都順風順水,也不過十七八天就到了廣州城,隻是,程水若這些日子的心總是低落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