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嬪拉著我倆往僻靜處走去,待離得遠了,方道:“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皇上竟在此處。你二人可想好了,要去還是要回?這等好時機可是缺了就再沒有了。”
我與曼雲相望了一眼,皆是近鄉情更怯。略思慮一時,二人齊聲答道:“要去。”
敬嬪自是願意成全我二人,忙領著我倆向那處行去,想借著敬嬪拜見皇上的由頭去見皇上。我的心裏緊張極了,手心亦溢出汗來,隻得揪緊了手中錦帕,卻是有著隱隱的興奮和期盼在其中的。
不料峰回路轉,還未至近處,便見得一明黃身影與一倩影已走遠了。那著明黃色龍袍的定是皇上了,我與曼雲晚了一步,隻看見皇上一背影而已。
那身著水綠色旗袍的倩影無意間一回首,我與曼雲方認出原是烏雅氏幼芙。她正笑著向皇上說些什麼,手上還捧著一把鮮花,隻不知她是機緣巧合,還是處心積慮,竟能獨見聖顏。
今夜無月,一夜無眠。
次日,眾人皆聚於承乾宮內給皇後娘娘請安,我與佟佳氏自是坐於最後角落,靜靜地看著正前新晉宜貴人正向皇後娘娘行大禮,這是嬪妃第一次侍寢後需向皇後行的一叩三拜禮。
烏雅氏幼芙昨夜侍寢,循禮晉一級為貴人,皇上親賜宜為其封號,取《詩經》中之《桃夭》之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皇後含笑受禮,親賜了一套粉琉璃嵌寶桃花頭麵給宜貴人,賀其晉級之喜。見其春風滿麵,眾人皆黯然。我心裏也不好受,眼睜睜地看著她與皇上攜手遠去,又得聖寵,我卻連皇上的正臉也沒見到呢。
不過無論是誰,皆沒有韻美人那般失落吧。她先於宜貴人被皇上冊封,綠頭牌也是早早就製了,卻因著皇後阻擾,直到昨日才與其他人的綠頭牌一起呈了上去。此刻又被宜貴人壓了一頭,她的麵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柔妃先於眾妃給宜貴人賀喜,笑道:“恭喜宜貴人了,昨日方是美人,今日便晉了貴人,可是極好的意頭呢。這皇上親賜封號,可是極大的榮耀。”
宜貴人麵上浮起紅暈,略屈伸行禮道:“柔妃娘娘厚讚了。”
容貴妃隻是略哼一聲,再不願理睬這新晉宜貴人了。麗貴嬪倒是送上燦爛的笑容,道:“恭喜宜美人賀喜宜美人,這真真是新選秀女中頭一份呢。宜貴人可說是拔得頭籌了,這日後的榮寵還有的多呢。”
宜貴人平靜的答道:“多謝麗貴嬪娘娘稱讚。”這話說的眾人皆側目,她已經是鋒芒極盛了,卻不知收斂。不過皇上寵她,眾人就算是牙酸,也耐不得她。
此時隻聽韻美人柔聲道:“恭喜宜姐姐了,他日寵冠六宮,可別不記得我們同一時進宮的姐妹。”
我瞧見皇後娘娘不經意間皺了皺眉,卻未開口說話。隻聽宜貴人答道:“韻姐姐說的哪裏話,說到寵冠六宮,我哪裏比得上容貴妃娘娘。”
容貴妃此刻方冷聲開口道:“宜貴人說這話,是要責怪本宮獨霸皇上了?”宜貴人忙道:“不敢。”
容貴妃仍是冷言道:“皇上隻寵了你一晚,便如此得意,口不擇言,他日再伴駕聖上,在聖上身邊胡言亂語,那還得了?”
宜貴人一言不發,亦未跪下請罪,可見是何等倔強的性子。
寶座之上的皇後這才開口道:“六宮平和,皇上雨露均沾,方是內廷之道。宜貴人初進宮,方有許多地方不明,容貴妃便寬恕她一次罷。宜貴人,你口出不當之言,便回去重新研讀《女戒》,再謄抄十遍,明日呈了與我,日後不許再犯了。”
宜貴人這才屈身應諾,隻她心裏怕是恨極了容貴妃韻美人姐妹了罷。再看韻美人得意洋洋的,這遭挫了宜貴人的銳氣,想來她心裏才出了這口濁氣。
我心下不禁歎道,宮闈內爭鬥不休,何曾有一日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