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通過“不等間距二次內差法”公式計算和大量的實測,對食分和虧起方位角之間的關係,總結得具體而簡潔:“月食:月在黃道北,初起東南,甚於正南,複於西南;月在黃道南,初起東北,甚於正北,複於西北;其食分十二分(這裏的十二分指十五之十二)以上者起於正東,複於正西。日食:月在黃道北,初起西北,甚於正北,複於東北;月在黃道南,初起西南,甚於正南,複於東南;其食分十二分以上者,起於正西,複於正東。”
他在天文學上采用“不等間距二次內差法”公式,比歐洲同行們早了九個世紀。
同時,他在實測中還發現,同一次日食各地所見情形是不同的:當長安看到全食時,南方卻隻看到偏食。
這在世界天文史上是關於“食帶”問題的第一次記載。
他的另一發現是:在實測中發現了恒星的運動,這在世界天文史上也是第一次。
他以樸素的唯物主義態度“定氣”(即以太陽在黃道上的位置為標準,推算節氣),由此帶來的另一結果是推算日食、月食非常準確。
開元十二年冬,各測量隊回到長安。閏十二月再次發生日食,“日有食之,在虛初度。”完全如一行的預測。
從這年(724)開始,一行動筆撰《大衍曆》。次年(725)“水運渾天儀”製造成功。這是世界上第一隻機械天文鍾,比西方出現的威克鍾要早出六百年,比東漢太史令張衡所造的“水運渾象”更為精密。
“水運渾天儀”以水為動力,注水激輪,令其自轉,能準確地演示出日月星象的運轉,顯示每月的朔、望、晦、日非常準確。其中又設鍾、鼓及二報時木人,每一時擊鼓,每一刻撞鍾。整套儀器輪軸相扣,鉤鍵交錯,並鎖相持,極為複雜、嚴謹,眾人共稱其妙。
玄宗下令將其置於武成殿供百官參觀,命名為“水運渾天俯視圖”,但時間不長,因水對金屬的鏽蝕而漸漸澀滯,不能自轉,遂收置於集賢院。盡管如此,仍為一行工作帶來極大便利。
開元十五年(727),《大衍曆》初稿完成,由兩大部分組成:一是《大衍曆議》——即論文十二篇;二是《大衍曆術》七篇。
當時道士邢和璞就曾對道士尹倍說:“一行和尚真是聖人呐。漢武帝時的落下閎造《太初曆》時就說,過八百年曆書將差一日,則有聖人定之。今年正好八百年,《大衍曆》編出來糾正了這個誤差。落下閎說的對呀,非聖人誰能預料到此?”
九 微言大義死後哀榮
開元十三年(725),在宰相張說的慫恿下,玄宗皇帝泰山封禪,車騎數萬。王公、嬪妃、王子、公主、四夷君長相隨。
一行看出奢靡之風已成氣候,他想起了三年前,永穆公主下嫁,也是張說慫恿,皇帝下令按照太平公主出嫁的標準優厚發遣。當時自己認為:高宗晚年膝下惟有此女,且天後掌權,所以嬌縱,反而害了公主,養成驕橫不可一世的脾性,才落個斷頭下場。若非如此,以太平公主的才智和出身,應該有個很好的結局的。前車之鑒不可不記。從而使皇帝改變了主意,又下敕依照正常標準發送。那時皇帝還能聽進諫勸,還講究“勤政務本”,而今卻率先遊樂擾民了。
一行恐怕這種風氣遞相浸染,佛門這塊本不清靜的“淨土”會更加汙濁。這四五年來,為修《大衍曆》,心與身為仇,身體已很糟糕,倘“淨土”再起“煙雲”,隻怕《大衍曆》也就功敗垂成了。
當今皇帝即位至今禁度僧尼,今年又下敕禁斷三階教,未始不是進一步抑佛的信號。若想保住這塊“淨土”,必須有清正之士為佛門領袖。於是一行又強支衰體,上了一個奏本,請召天下英髦學兼內外者集於神都,大建論場,以辯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