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十二)"月光"之刃(新)
【希澤爾瑟:誰叫你騙我啊!!!】
這夜海麵陰沉,低空烏雲翻滾。
這是暴雨將至的征兆,海歌城的春季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迎來過這麼暴烈的天氣了。
在天空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時,希澤爾瑟猛然從夢中驚醒。他抹了一把額頭,上麵全是細密的汗珠,心跳急促得無法自已。
男孩捂著心律不穩的心口大口喘息,他很久都沒有再做過噩夢了,自從和塞亞戈睡在一起後,每一夜都是深眠到天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也沒有來打擾過他。自從和塞亞戈睡在一起後……
希澤爾瑟緩緩扭過頭,旁邊躺著睡容寧和的塞亞戈,對方晚上睡覺散開的頭發有幾縷蓋到臉上,閃電落下時照出觸目驚心的顏色。
以前希澤爾瑟一直覺得塞亞戈頭發的顏色像庭院裏的玫瑰,但此刻那些頭發散開來就變得像鮮血,他甚至產生一種黏稠溫熱的幻覺。
一方的呼吸聲漸漸沉重起來,希澤爾瑟幾乎聽到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每一根神經都十分理智。理智中又透著瘋狂。他目光移開落到床頭上,九死一生從海神庭院偷來的匕首被塞亞戈睡前隨手放在那裏,任何有心人都可以輕易拿到。
希澤爾瑟表情漸漸古怪起來。
這把毫無出彩之處的匕首是唯一可以證明白日所發生那一切的證據。存在於世的神秘海上庭院,恐怖的黑色巨蟒,水中遊躥的猙獰海妖,塞亞戈暴露出來的陰冷居心……
雖然最後塞亞戈還是允許他活著回來了。
但是,誰知道塞亞戈打什麼主意呢?
每次塞亞戈坐在那裏都給人十分清澈可以輕易看透的感覺,他現在知道那不過是虛假的幻象而已。他想,恐怕連蒂雅都不知道塞亞戈內心深處在想什麼吧。
就像這把隨意放置的匕首,這種對待方式簡直是對神器的褻瀆----但又存在著致命的引誘。是不是陷阱誰說得清?
但希澤爾瑟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就慢慢伸出手去了。即使知道可能又是塞亞戈針對他的惡意,但就是無法忍住。
他今夜做那個噩夢,就是與白天有關。無論他做什麼去哪裏,好像都有一雙眼睛在背後陰森地注視他,這就像在鬼屋裏卻不知道惡鬼會從哪裏冒出來一樣,一舉一動都惴惴不安得讓人崩潰。
最後他掉進水裏,底下無數雙手撕扯住他,讓他怎麼也無法浮出水麵。他活生生感受著自己被撕爛分食的感覺,在因為窒息而快溺斃的時候,水麵上出現了塞亞戈的臉。
那張臉上,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天地間轟然一道雷聲,巨大得像是自神界降臨的懲罰。天空被撕開一道可怖的裂口,大雨傾盆而下,綿延數裏的城中千街萬巷空曠蕭瑟,滂沱大雨中偌大的城邦沒有一丁點兒火光,死一般寂靜。
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波濤起伏,陸地仿佛隨時將被淹沒般搖搖欲墜。
刀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這場宏大的午夜交響曲中那麼細微,希澤爾瑟拔出刀,傷口噴湧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男孩的眼睛睜得那麼大,裏麵充滿了恐懼和瘋狂的矛盾。
被他壓在下麵的人睜開了眼,目光中帶著不解事的茫然。
白溟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還是少年的時候,他坐在桌邊,弟弟站在背後在他耳邊低語,那噩夢一般的呢喃簡直像咒語一樣,頃刻間讓窗戶外的繁花似錦敗落一地。
在他驚訝回頭時,他的弟弟對他露出了溫柔又猙獰的笑,尖銳像獠牙一樣的犬牙在他視野裏亮得比太陽還要刺眼。白溟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全身所有的感受器早已罷工,包括器髒在內。
他隻是感受到危險本能地蘇醒,直到希澤爾瑟手中匕首上的血從刀尖滴到他臉上,這才從夢魘中反應過來。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使他大腦無法消化。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思維卻無法解讀。
"為什麼……"
希澤爾瑟聽不得他說話,這一開口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男孩崩潰地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他瘋了一樣拚命拿刀刺身下的同伴,落手毫無章法,那些迸濺出來的溫熱血液和細碎肉沫染紅了他金色的頭發。閃電在天際突破,宛如白晝的強光在牆上投下野獸一樣扭曲的影子。
為什麼要殺塞亞戈?
因為討厭他啊!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嗎?反正不是他死就是塞亞戈死,他們總得殺了對方,他們總得有一個人下地獄!
就算現在他不殺塞亞戈,塞亞戈遲早也會殺掉他的啊!
他才不相信什麼同情,他才不相信什麼善意,塞亞戈的統統都是假的!
為什麼要殺塞亞戈。
"誰叫你騙我啊!!!"
那個人終於沒有了呼吸,眼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身體在風雨夜裏冷得異常快。大灘的鮮血把整片床單都浸泡成了紅色,已經分不清楚頭發散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