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神情悲戚,道:“雲兒是我在外領養的,妲己才是我的親生女兒,那年將她送走,怕的就是有這一天。她如今跟隨伏羲修行,隻是伏羲閑雲野鶴,行蹤不定,你多方打聽就是了。找到她以後你們逃入俗世中過平凡的生活,永遠不要顯露巫術。”
蘇鳳凰有些木然,腰杆筆直的站在那裏,不下跪領命,也不離去。
女巫焦急的看一眼來路,道:“鳳凰,外麵的世界凶險複雜,為師所說你要謹記,你若想進入至高無上的境界,最好屏棄軟弱的善良,這樣才能保持巫術的純潔。巫族的未來就在你身上,快走。”
蘇鳳凰猶豫再三,悲憤決然的離開了這片生活了十六年的叢林。
女巫隨即返身對追來的如來殺了過去。
在蘇鳳凰對俗世模糊的概念裏,隻要一直往南走,便有城鎮人煙。
女巫交代的太匆忙,而他走的又太匆促,腦中被巨大的悲痛填滿,又想著日後如何安身,便忘了第二個詛咒。
這三天來他一路用疾風漫行飛出了叢林,飛過沙漠,遙遙望見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便打算作為第一個歇腳點,打聽伏羲所在。
及至有數裏之遙,天空冷不丁落下一個霹靂,隨即轟隆一響,他隻覺渾身火辣辣如同碎成了千瓣,一頭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醒來後發現身邊零零星星躺著數百具屍體,原來他墜落在一條進城的官道上,大批的災民進城乞討,這些倒下的都是沒能堅持下去的。
他們一個個皮包骨頭,麵色薑黃,好似一生下來就沒吃過東西。
蘇鳳凰支撐著快要散架的身體吃力的坐起來,身上沒有一處傷痕,可就是肝腸寸斷般渾身刺痛,他總算知道了女巫詛咒的厲害,如今的他連半條命都沒剩下,也許很快就要成為這龐大屍隊中的一員。
他人生第一次品嚐到了無力的挫敗感,這才明白,以往的驕傲已經不複存在,不能使用巫術,他隻是個平凡人。
進城的災民稀稀拉拉挺屍般往城裏挪動著,從頭看到尾個個一張麻木的臉。
蘇鳳凰從早喊到晚沒有一個人理他,放佛他已是個死人。
日落遲暮,夕陽困倦西下,人間陷入一片昏黃。
他大感危機,這座城依臨沙漠,白天爆日烈曬,晚上北風凜冽,在這禿路上躺一夜簡直生不如死。
不得已,他徹底放下姿態,將心底的冷漠壓下,硬生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身前五米開外官道上的一個披著寬大袍子的瘦小身影叫道:“請留步!帶我進城好嗎?”
出乎預料,瘦小的身影竟停下了腳步,無精打采的走過來,蹲在地上問道:“你怎麼了?”
蘇鳳凰見她胸前搭著兩條辮子,臉上髒的看不清眉眼,隻知道是個女孩,便道:“小妹妹,我受了傷,站不起來,你扶我進城好嗎?等我傷好了,一定會酬謝你。”
女孩問道:“你有吃的嗎?”
蘇鳳凰搖頭:“沒有。”
女孩也搖頭:“我餓的直栽跟頭,沒有力氣攙扶你。”
蘇鳳凰忽然想起身上有一條白狐的尾巴頭,這還是前些日子雲兒囑托他去弄來的。雪白,加上毛茸茸不正是小女孩的最愛?
他拿著它在她麵前晃了晃,道:“我生活的地方那麼大,也不過幾十條白狐,這是它身上最漂亮的地方,送給你。”
女孩渙散的眼神在看到尾巴頭的刹那聚焦了起來,端詳了片刻,緩緩握在手裏,觸感光滑溫暖,她立刻就喜歡了。
但她做了一件讓蘇鳳凰傻眼的事,她緊了緊那件滿是窟窿的袍子,轉身走了。
蘇鳳凰氣的搖頭失笑。
然而女孩走了十餘步又跑了回來,認真的道:“我扶你進城你真的會酬謝我嗎?”
“會。”
女孩將額頭上的亂發胡亂往後撥了撥,捋起袖子,圈著蘇鳳凰一隻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才將爛泥般的他拉了起來。
蘇鳳凰強忍疼痛,半個身子歪在她肩上,一瘸一拐的隨著災民的洪流上路了。
才走出兩箭之地,女孩的臉就漲紅了,汗珠一滴滴滾下,但她沒有一聲抱怨,隻是專注的走路。
眼看城門就在眼前,女孩已是累的兩腿打顫,髒兮兮的臉上滿是疲憊。
蘇鳳凰更是渾身顫抖,傷勢醞釀了一路終於爆發了,疼的他擠眉弄眼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