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暈眩過後,腳上終於有踩著實地的感覺了。出於貓的本能,即便是忽然從高處墜落,也能穩住重心勉強站定,沒有顯得過於狼狽。勾月甩了甩腦袋,冷靜下心神,發現眼前盡是一片白茫。這煙霧籠罩之地,顯然已經是銅鏡的另一端了。
她不禁揉了揉眉心:沒想自己竟是被線帶了進來。
然而,那根紅線已經不見了,接下來是該往哪裏走?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遇著危險了,現在……死了沒有。她眯起眼睛看前麵,想幸災樂禍地說句“死了活該”,卻不知怎的不太說得出口……定是眼下這情形太叫她心累了。
某貓抬起爪子,猶豫片刻,最後憑感覺走上了一條銀灰色石板路。白色的小身子很快融入煙霧裏,沒發出丁點聲響。
虛無深處,似乎傳來孩童嬉鬧之聲。她循聲而行,少頃白霧漸漸淡去,現出空蕩蕩的府邸。並不刺眼的陽光穿過大樹的枝葉,落在廊上、石台邊,顯得虛幻迷蒙。長廊外海棠成簇,白色的大理石橋旁也栽種著各色花兒,它們都停留在了盛開得最豔麗的一瞬,很美,也很詭異。
勾月差點被這濃鬱甜膩的花香嗆到。皺著眉揮了揮爪子,環顧一下四周,還是忍不住冷嗤了一聲。眼下的景致這般奢侈矯情,格調倒是跟以前碰到過的那家夥挺像的,看來,這隻夢魔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拐了個彎繼續走,忽然看見一座閣樓上有小孩子嬉戲。
這空無一人的地方忽然出現小孩還真是怪滲人的。勾月凝眸看向那個笑得很傻的男孩子,嘴角扯了扯,有些嫌棄。正想走過去看看,忽然被一隻手從身後撈起,瞬間便離了地,被移到了一個角落裏。
“不要出聲。”那人壓低的聲音讓勾月已揚起的利爪收了戾氣,她聽出了那清冷的語調。這會兒知道身後的人是樊禪,心裏竟是一鬆。幹脆放軟了這毛茸茸的小身子,還報複性地拿後腦勺往那人胸前的溫軟處狠狠蹭了幾把。嗯……觸感還是蠻不錯的……
樊禪把貓從懷裏拎出來,深邃的琥珀色眸子冷冷看她:“不是剪斷線了麼,還進來做什麼。”
勾月頓時有些心虛。眼神閃了閃,“誰說剪斷了?是扯斷的!隻怪你那紅線太不牢靠,害我這大慈大悲之人還得進來這鬼地方救你。”
說著傲嬌地揚了揚下巴:“別誤會啊,我如此奮不顧身也是為了將來有人能解開那破銅環,才不是擔心你什麼的。現在我也不用你感恩戴德自慚形穢了,你若是還有良知,就快點跪哭著拿走我手臂上那隻破銅環……誒你別走啊。”麵前女子已經衣袖輕拂,翩翩然走開了。
小白貓連忙跟上去,“喂你竟然不認真聽我……”“噓。”還沒說完對方就快速蹲下來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噤聲。
“不要太大聲,會被發現。”樊禪眉頭蹙了蹙,有些許不悅:“這個夢魔比想象中的還要難對付,它似乎已經覺察到我了,你想引它過來麼。”
“嗚嗚……”貓搖著腦袋掙紮。
“你還想說什麼。”看著手裏那仍舊不知收斂的小白團兒,樊美人有些無奈,剛放開手,某貓就立即搖擺了下尾巴,眉眼彎彎:“嘻嘻,我們這……算是共患難了吧?”
樊禪挑眉,示意她說下去。見她的一雙大眼睛裏撲閃起純善的光:“你看呐,其實我的心地還是蠻善良的,為人又守信重義,那我手上這破呃伽羅環……”
“隨我去那邊。”仙姑大人忽略這滿滿的暗示和期待,輕飄飄地打斷她的話後轉身往另一處小巷子走。
勾月氣結:“喂!”自己生平第一次低聲下氣撒嬌討好賣萌搖尾巴,都已經墮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沒用?!這死女人,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她跺了跺爪,不情不願地跟上去,一邊還低聲嘟囔:這心如磐石的死女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