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禪沒有去找勾月。=通過伽羅環的感應,她知道勾月已經朝著神隱山的方向回去了,雖然途中曾猶豫停留了幾次,終究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
沒有往別的地方去,她便放心了。
魔界裏的人已經找來了這裏,隻不過他們似乎因著某種顧忌,暫時還沒有太大動作。可盡管如此,也是危險四伏。明顯能感覺到周遭起了變化,就好似有一雙雙眼睛在暗處盯緊了她們,蟄伏著等待下手的時機。
今天交手的那個男人法力不弱,若不是借白燭之力速決,久耗下去未必是他的對手,而下一個出現的,又不知會是怎樣的人物。看來以後的日子,必定不得安寧了。
多事之秋……
然如此大動幹戈,勾月真的隻是因為逃婚才遭到追捕的麼?樊禪凝眉沉思,或許自己真應該去打聽一下魔界裏的事情。但無論怎樣,如果勾月被他們帶走會有危險,她不會置之不理。
在臂上傳來輕微痛感前適時地施了解應咒,調理了一下打鬥時傷損的經脈,她隨即也禦風回神隱山。後腳剛踏進院門,一股幽怨之氣就迎麵而來。她辨別了一下,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而後又巡視了一圈,才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坐在門廊前靜靜地擦拭柳刀,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直到月上枝頭,遠近昏暗,草叢裏響起窸窣蟲鳴。
銀發少女從刀裏幻化了出來,坐在她身旁。她習以為常,並不多言。主仆兩人靜默著。
布錦輕柔擦拭的聲音徜徉在耳邊,長刀寒光懾人。指腹劃過上邊古樸的紋案時觸感冰涼,冷冽入骨,看著它們,仿佛還能想象出曾經傳說中一刀一人叱吒風雲,萬魔俯首的場景。卻有些遙遠了。連那些轟轟烈烈的傳說也久遠得幾乎被人遺忘,如同被塵埃掩埋。
樊禪轉頭看見身旁少女恬淡的側臉,忽生出許多恍惚之感。如今的白燭,已然不再是那鋒芒畢露的神兵利器,有時跟她坐在一塊兒,也覺得她仿佛隻是一個嫻靜清秀的普通少女而已。
想著這些,眉頭便不由蹙了蹙,手裏的動作也慢了下來——饒是將刀刃擦得再光亮鋒利不染纖塵,內心裏的落寞也難以抹除吧。
“我或許……並不是一個好主人。”良久,樊禪低聲說:“不能讓你像從前那般大放異彩。”
白燭側目,沉靜的眼眸裏有那麼一瞬的詫異,旋即了然,“你總是顧慮太多了,主人。”
“我從未覺得你不如他。”她道:“我雖為兵刃,本身亦有好戰之心,但如今相比馳騁於千軍萬馬中飲血殺伐,我更喜歡遠離喧囂的平靜,否則我也不會跟隨你了。”
“我從冰原裏出來,不是為了殺戮——你能明白的吧。”
平淡不見起伏的聲音緩緩道來,卻好似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悄然寧息下了種種已經翻湧成浪的情緒。樊禪回過神,不禁要笑自己方才的胡思亂想。
長刀入鞘的時候,聽身旁少女又淡聲問:“那隻貓,你不去哄哄麼。”
她隨之看向遠處。
此時月色當空,夜涼如水。對麵小樓屋頂上的那個白雪團子逆著光,小小的背影裏透著股倔強。
“她一回來就蹲在屋頂上了,明顯在同你示威,等著你去哄。”白燭轉頭看過來,聲音裏竟有一絲難以捕捉的促狹:“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事情,但再不去哄,那隻貓可真的要離家出走了。”
樊禪有些意外:“我以為你並不喜歡她。”
“喜不喜歡是一回事,接不接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她是主人你在意的人。”白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