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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紀元563年9月9日,羅羽天終於護送太子殿下回到祖龍城。
這一天,剛好是重陽日。
袁子攸攜帶的家眷和隨從實在太多,路上走得慢吞吞的,感覺好像整個熒光城都被搬空了。現在剛好是三伏夏天,天氣非常的炎熱,闕靜琴本身就是最怕熱的,見到太陽就會頭暈。他們基本上是天亮以後就趕路,太陽出來以後就開始歇息,下午太陽下山以後繼續趕路,天黑的時候歇息,其實一天走不了四個時辰,簡直比烏龜還慢。
既然皇帝不急,羅羽天當然也不急,完全按照袁子攸的意思行事,一行人就當是遊山玩水了。鍾劍的見聞非常的廣泛,每路過一個地方,他都可以將這個地方的曆史典故說的頭頭是道,天師道成員裏麵粗人很多,大字不認識幾個,但是幾個月下來,每個人的學識居然也增長了不少,能講出不少津津有味的故事來。
周炎嵩為首的大學士,早早就在距離祖龍城十裏之外的地方,紮好了涼棚,備好了人馬,殷勤的等待太子殿下的到來。他們不願意去熒光城迎接袁子攸回京,生怕自己離京以後會發生什麼變故,但是在這次的歡迎儀式上,卻表現得一個比一個積極,五個人都不辭辛苦的站在熱辣辣的太陽底下,汗流浹背也不肯休息一下,好像他們****夜夜都在盼望太子殿下的回來,哪怕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看到白發蒼蒼的幾位大學士,如此虔誠的站在火熱的陽光中,天師道的成員們都露出會心的笑容,相互間故意打著鬼臉。尤其是那些白衣少年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自己折騰自己,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不但大學士們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就是其他的官員,也全部在烈日下麵好像木樁一樣的矗立著,個個都被曬的衣服都全部濕透了。白衣少年們很想上去問一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到羅羽天高深莫測的微笑,他們都悄悄的忍住了好奇的心理,跟著羅羽天悄悄的消失了。
羅羽天簡單的在眾人麵前露一下臉,就悄悄的隱藏起來了,留下太子殿下和五個大學士周旋。袁子攸大概是要不動聲色的折磨這些老人家,所以對每一個動作,每一細節,都要求十分的認真仔細,結果時間越拖越長,那些大學士和官員們不敢離開,一個個都叫苦連天,隻盼望歡迎儀式快點結束,又或者是太陽趕緊下山。隻可惜,袁子攸似乎很享受歡迎儀式的每個細節,而太陽也沒有下山的意思。
“老周今晚要收官。”餘星月悄悄的說道。
“嗯。不過那樣就可惜了。”羅羽天不動聲色的說道。
周炎嵩是內閣首席大學士,同時也是年紀最大的,他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這時候被熱辣辣的太陽一曬,情況當然不會樂觀。偏偏袁子攸對他特別的關照,站在太陽傘下麵,慢條斯理的讓周炎嵩介紹現在整個神龍帝國的局勢,太陽傘卻沒有遮蓋著周炎嵩,結果周炎嵩說的口幹舌燥的,當場就昏迷過去了。其餘的大學士都麵有苦色,明白袁子攸是暗中故意折磨他們,以泄心頭之恨,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們之前沒有到熒光城去迎接袁子攸呢?
按照羅羽天的估計,這五位殷勤的大學士,除了諸葛林森之外,其他的四個,恐怕都要被太子殿下全部撤換掉,偏偏他們似乎還不知道這一點,還要在這裏辦積極,裝忠誠,袁子攸隻好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了。曬曬太陽還是輕的,接下來袁子攸還會有什麼樣的折磨人手段,連羅羽天都不知道,他很難想象一個委屈了二十多年的人,一旦掌握了權力,會如何發泄自己心頭的憤怒。
當然,大學士們也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一點,知道袁子攸對他們的印象很不好,可是卻沒有怎麼將太子殿下放在心上。畢竟,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大學士,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掌握著強大的實力,無論是在軍隊上,還是在地方上,他們都擁有各自的勢力和地盤。正是有這些倚仗,他們才敢不去熒光城迎接袁子攸回京,反正,就算袁子攸回來以後,想要撤換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袁子攸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強大的班底,他遠在熒光城,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組織******,因此,就算他正式登基,成為神龍帝國的皇帝,想要真正接管大學士們手中的權力,起碼也需要好幾年的時間,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上,三五年的時間,已經夠做很多事情了。興許,在這三五年的時間裏,神龍帝國的皇帝已經換了好幾批了。
說實在的,大學士們對於羅羽天的憂慮,甚至還在袁子攸之上,尤其是羅羽天僅僅露了一下臉,就神秘的消失了,讓他們的內心更加忐忑不安。他們不得不仔細的考慮,羅羽天為什麼這麼低調,是不是還有什麼重大的行動,而這些行動是不是針對自己的。周炎嵩之所以當場昏迷,除了中暑之外,腦海裏思索的東西太多太亂,也是重要的因素。
羅羽天要是高調出現,他們倒是不怎麼害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處於明處的敵人總是容易對付的,然而羅羽天卻選擇了悄悄的隱藏在暗處,這就讓大學士們自己處在了明處,成為了羅羽天攻擊的靶子。說實在的,這樣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最近這一年,無論是誰成為羅羽天的靶子,感覺都非常非常地不好受。
在兩年之前,羅羽天還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沒有人會關心這個名字,甚至這個人就算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們也不會正眼看待。但是現在,羅羽天的身份早已經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一舉超越了他們,不要說帝國英雄的稱號,就已經可以和大學士們平起平坐,就算是單單一個八鎮節度使, 也要比他們的權力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現在的羅羽天,有足夠的實力不買他們的帳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有資格和對方平起平坐的羅羽天,已經不願意和他們平起平坐了,他甚至沒有正麵和大學士們打招呼,就神秘的消失了。大學士們當然知道羅羽天是躲藏在軍營裏麵,秘密的監視著這裏的一切,他就是潛伏在暗處的惡狼,虎視眈眈的盯著每一個別有用心的人。原本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製定的許多計劃,這時候也全部落空了。
目標消失了,行動當然無法展開。
其實,羅羽天隱藏的地方,距離祖龍城並不遠,隻不過他更換了便裝,混雜在將軍衛隊裏麵,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大學士們忙於歌功頌德,自然沒有發現羅羽天的存在。對於大學士們自認為高超的表現,羅羽天給予他們深度的鄙視,同時覺得他們實在有點可憐,包括徐光楷和高恭修在內的大學士,都低估了袁子攸的能力了。
誰都知道,大學士們沒有主動到熒光城去迎接太子殿下回京,已經令太子殿下非常的不爽,這次回京以後,肯定是要處理他們的。然而,現在各位大學士表現出來的,卻好像還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危險,他們都爭相表示,自己在祖龍城是如何深切的思念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因為國事繁重,沒有辦法脫身前往熒光城,仿佛隻要這樣說說,就可以贏得太子殿下的諒解。
當然,在表麵上,袁子攸的確是諒解他們了。
除了大學士之外,其他皇族的人也在,讓這場歡迎儀式變的更加的耐人尋味。老皇帝袁寶炬有很多的缺點,不過也有一個優點,就是極少誅殺大臣或者是皇族,如果遇到自己不滿意的人,多半都是采取流放或者是劃地圈養的辦法,將他們攆出祖龍城就算了。所以,皇族的人丁保留的還是比較完整的,隻可惜,皇族的人本來就不多,他們袁家的生育能力很有問題,袁寶炬隻有袁子攸和袁梓菡兩個孩子,袁子攸到現在都還沒有孩子,袁寶炬的兩個兄弟,袁天穆和袁灝,子嗣也不多。
上黨王袁天穆自然少不了露臉,在場迎接的官員中,除了大學士們之外,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他攻克了孤崖城,斷絕了凱撒騎兵南下的道路,一舉讓神龍帝國的北疆恢複了平靜,大大的振奮了全國人民的士氣,他的聲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在他的苦心經營下,在神龍帝國北部的某些地區,老百姓都認為所有的奇跡都是袁天穆創下的,他不但收複了孤崖城,還打敗了菲特烈,是神龍帝國名副其實的第一名將,至於羅羽天,他隻是借助袁天穆的餘威,取得一點小小的勝利而已。
更可笑的是,北海王袁灝和他的兒子袁齊熠居然也在,他們就在周旭鑾的身邊,含笑歡迎太子殿下回京,他們臉上的神情,親熱的好像昨天才和袁子攸見過麵。袁灝甚至以皇叔的身份,主動地和袁子攸擁抱。在羅羽天看來,他們兩個簡直有點不知死活,也有點狂妄無知,明顯有點不將袁子攸放在眼裏的意思。
按照皇室的規矩,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是不可能離開封地的,袁灝和袁齊熠都聲稱,自己在不久前接到了袁寶炬的臨終遺囑,允許他們回京,所以他們才會出現在這裏。這樣粗淺的謊言誰都看得出來,袁寶炬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們隨便怎麼說都可以。不過,袁子攸並沒有顯露出質問他們的意思,他甚至還和袁齊熠主動的擁抱了,毫不掩飾的誇讚袁齊熠一表人才,英明神武,他甚至許諾,要重用袁齊熠,讓他做一番偉大的事業。
說實在的,就旁觀者的角度來講,袁齊熠要比袁子攸出色的多,不單是外表上,就是氣質上,袁齊熠也勝出袁子攸很多。袁子攸的身體很差,弱不禁風,袁齊熠卻是氣宇軒昂,孔武有力。遠遠的細細打量著袁齊熠,天師道的成員們都有一種感覺,這個青年人不好對付。袁齊熠日後肯定是天師道的敵人,他們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對他多加留意,最好是找個機會一擊必殺。
從青衣樓提供的情報資料來看,袁齊熠在京城的表現,的確令人刮目相看,受到了多方的關注。他來到祖龍城,不是像其他的紈絝子弟一樣混飯吃的,而是用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番天下。他和周旭鑾的關係非常的密切,兩人可能結成了攻守同盟,一個文,一個武,對其他勢力形成了舉對的打壓局麵,甚至連續廣開和高恭修,對袁齊熠也是無可奈何。
徐光楷、高恭修等人,都是袁齊熠多次挑釁的對象,他們手下不斷有骨幹被袁齊熠找借口殺掉,他們兩個雖然恨透了袁齊熠和周旭鑾,但是拿袁齊熠就是沒有辦法,暗殺和陷阱,他們都已經設計了好多次了,但是每次都讓袁齊熠順利的逃脫,更可惡的是,袁齊熠每次都讓他們損兵折將,加上李奇玉的故意偏袒,搞得徐光楷和高恭修很沒有麵子,內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火。
歡迎儀式非常的隆重排場,主體當然是粉飾太平,歌舞升平,從現場的熱鬧情況來看,一點也看不出現在神龍帝國的實況。大學士們的精心設計,讓在場的官員暫時享受到了難得的陶醉,袁子攸似乎也被眼前的盛大典禮給完全吸引住了,別人提起羅羽天的事情,全部都被他含糊其詞的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