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照眯了眯眼，顯然不太明白肖晏話裏的意思。
肖晏嘴角掛起一抹輕蔑，看著霧照，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上次他心心念念著要過來救人，卻沒能和你碰上麵。幾百年過去了，也許你也忘了他了也說不定。”
肖晏說著，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個小瓶子。
月蘿就說要救夢商，怎麼一直都沒看到阿笑的影子。敢情這檔貨一直都在。
一股青煙從那瓶子裏頭飄了出來，慢慢地幻化成一個人形。
如果說霧照之前還在懷疑肖晏話裏的真實性，可當那個人形的輪廓漸漸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確信無比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彎下身子要躲回到那棺材裏頭。可是，肖晏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她這麼一躲，就是在自找死路。
從那瓶子裏出來的人，的確是阿笑。
阿笑上一次進到這山洞裏來，的的確確是沒有碰上霧照。一是霧照恰好在山洞的某一角落裏覓食，二是他有意要躲著她。
以前還傻的時候，覺得她說的做的事情都是對的都是情有可原的，可等有自己的意識了之後，他開始回想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是對是錯，是善是惡。然而不以外界的道德來評判，就光用他心裏的那杆秤，也是更偏向於另外一邊的。他就是因為這一身的罪孽，所以這一身的怨氣，過了幾百年也還是消散不去。
他不願見到霧照，也不敢見到霧照。
他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神仙姐姐”，當成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她卻隻是利用他，將他當成自己尋找獵物的一個工具。他感謝她在最後一刻，放過了自己，卻也恨她，讓他這輩子，都洗刷不掉這一身的罪孽。偏偏最矛盾的是，他不後悔。就算因為她被霧老爹殺了，他也不後悔。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第一次碰到肖晏的時候，肖晏就這麼問過他。
肖晏問他：“你被她騙著間接害了這麼多人，後悔嗎？”
他當時回答他：“不後悔。畢竟她是我曾愛過的人。”
若是讓旁人聽了，定會取笑他，說一個傻子，談什麼愛。但肖晏聽了之後，卻沒有笑話他，還讓他此後就一直跟著他了。
隔了幾百年，再看到當初心心念念的人的時候，物是人非，竟早就沒了當初的那種感覺。
他看著她，問：“霧照，是你嗎？”
霧照看著眼前這一張臉，這個隻有一張臉的怪物，竟然毫不驚奇。
阿笑本來還以為，她會先問問自己是誰，質疑他的身份。可她沒有。霧照就隻是冷笑著，看著阿笑，說：
“你看看我們兩個，都成了怪物呢。阿笑，你知道嗎，我快死了。我長成了這副德性，早就該去死了，活著也是惡心自己。可是我不甘心，我活著，就是為了要見你最後一麵。”
霧照的眼睛裏有紅色的液體流下來。
這東西，姑且可以稱之為眼淚吧。
“你看，當年那麼多人，寨子裏那麼多人，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了。我們一起離開，路上也好做個伴，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跟我一起走吧。”
她說著，衝阿笑伸出了手。
你說要是男的俊女的美這場麵看起來倒還算是溫馨，可偏偏這兩人一個跟具幹屍一樣，一個就沒有身子就隻有一張臉，這場麵，可是怎麼也溫馨不起來。
正當霧照情真意切地跟阿笑傾訴的時候，從那萬丈深淵下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個醜八怪，你個怪物！我家阿笑那麼英俊瀟灑的人，你個醜八怪還想染指他？老娘還沒斷氣呢！你丫的有本事把我從這裏頭撈出來，我們好好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