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晏低頭，看著月蘿。
其實這些事，他本是可以隱瞞下來不與月蘿說的，可是，他思考了下，有些事還是說個清清楚楚的好。她必須要認識到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心裏才能真正與玲瓏產生共鳴。
“殺了。”
肖晏說完，明顯感到月蘿的表情都僵了。她渾身散發出一股疏離的氣場，要不是肖晏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這個時候，她絕對會奪門而出。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他是一個魔的身份，能夠忍受他不按人間的法度恣意妄為，可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就動手殺了一個比他更小的孩子。從小就造下殺孽的人，身邊還有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跟著，他這麼多年，殺過的人，到底有多少，月蘿根本不敢仔細想下去。
魔就是魔，不要期望他會有人性，會因為你做出什麼改變。
而她更害怕的，是自己。
肖晏沒必要騙她。他將她當成玲瓏，那就一定說明，自己和玲瓏之間，肯定存在著什麼必然的聯係，甚至真的有可能，她就是玲瓏。可是，玲瓏是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她趙月蘿雖然偷雞摸狗裝神弄鬼的事情幹多了，但殺人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沒幹過！她不能接受自己以前是這樣的人，不能接受自己是一個殺人狂的設定。
肖晏找到了她，估計就是想讓玲瓏回來吧。如果有一天，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重新變回了玲瓏，手上沾滿了鮮血、罪孽，這樣子，該有多可怕？
她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是，肖晏要說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他還有一些話沒有告訴月蘿。
比如，那個老人家和那個孩子，都是遊蕩在人間的精怪，專靠吸食人的精氣存活。
這件事，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後，當肖晏真正了解了玲瓏之後，才知道的。
“我殺了人，很長的一段時間見不得半點葷腥。可她知道後，非但沒有想辦法幫我緩解症狀，還每餐單單隻放了葷腥。那個時候，要不是外頭冰天雪地的，我估計早就跑到外頭去吃草了。她跟我說，一個男人，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以後怎麼跟在她的身邊幫她做事？”
他說著說著，想到過往的那些事。明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有些事，卻還是如同昨日一般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出來。曆久彌新，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可月蘿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其實玲瓏對聽風挺好的。除了第一次讓他殺了個人以外，此後她要是看誰不順眼想動手，再也沒有支使過他，都是自己動手。
一開始，他們兩個人住在一座雪山之上。聽風到了那裏的第一天就差點沒被凍成冰塊，身上好幾處都被凍成了青紫色，差點死了。玲瓏無奈，用術法將整個屋子與外頭的雪地隔了開來，才讓他存活了下來。她做著這件事的同時，也在嫌棄聽風的體質差。要不是因為寂寞怕了，她才不會從山下帶上來這麼一個累贅。
聽風既然賣身於她，對她的一切咒罵隻能理所當然地接受。玲瓏罵久了也累了，也就習慣了身邊多了這麼一個拖油瓶。聽風就此在這裏住下了，每天幫玲瓏收拾房子，吃飯，然後就是陪著她一起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