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很聰明,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有時候,聰明的人會把自己坑的很慘,一種解釋叫“自作聰明”,一種解釋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前者並不少見,後者,說的就是四夜現在這個狀況。
四夜做事,向來以效率和利益為先。四夜自認,在這個世界上要想混得開,活的瀟灑,這是必備的精神要求。於是,當學生會長支取蒼那正式任命皆神四夜為駒王學園風紀委員長,總管學園作風紀律以及社團部門活動的第二天,四夜便以成員納新,尋訪優質人源為借口缺席請假,各種逃課。或到天台沐浴陽光之溫暖,或倚靠大樹修生養息,或跑到遊戲機廳搓了一把。總而言之,除了涉嫌違法犯罪之外,凡是風紀委員不該幹的,四夜基本都做了。本來,風紀委員的頭銜就隻是一個對外的表態的工具。
但四夜畢竟幕後操盤家族企業多載,明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在感歎學生會和西迪家權力之大甚至能將自己這種風評跌破冰點的學生一舉推成風紀委而無人敢於反駁之餘,四夜在短短三天之內,完成了由周遭滿是狐朋狗友的不良混混到正氣浩然足以大義滅親的形象轉變,一時間名聲鶴立。而在這光輝的背後,盡是兩個偷窺不成反被綁掛在大堂門口充當沙包的男人不為人知的慘痛血淚史。比四夜還差不多隔了一周才回到學校的一誠知悉此事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有史以來第一次,一誠覺得重傷癱在床上的滋味真是好極了,四夜下手之狠自己早有領教,雖對四夜擔任風紀委員不近人情一事諸多不解,但此時此刻,看著鼻青臉腫的元濱和鬆田,一誠不禁也開始惡意調侃。人一慶幸,難免幸災樂禍。
反觀蒼那拿到報告書時卻是另一種看法,誰有悲慘遭遇根本不以為意,而對四夜的舉動倒是大加讚賞。先對親友開刀,是古往今來最有效也最容易收心的手段,但殊不知一者對待親友下手自有分寸,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肉之傷不足掛齒,加之根據四夜於菲尼克斯一戰表現的實力,控製力度更是輕而易舉,估計也就是小打小鬧,最多外形略顯淒慘罷了。二者也能製造盲區,將自己的行徑與親友獨立開來,便於以後的行為。何況元濱和鬆田認識四夜非一朝一夕,其習性相互之間有了比較深入的了解,四夜的行動與其說是殺雞儆猴,不如說是略施小懲混淆視聽,做做麵子工程。本以為四夜會完全放任,不顧他人的看法,這樣看來,四夜也是希望自己有所作為的,這讓蒼那略有點放心——以前學生會總管風紀事務,但如今風紀委員分離獨立,部門間宛如存在橫溝,要想再接手風紀事務,所花費的精力必遠超先前,與四夜的對談,其實更多是一種勸誘的客套說辭。話雖如此,四夜若擺明了態度不配合,學生會怕還是得幫助四夜收拾爛攤子,凡事做好兩手準備總是不會有錯。某種程度上,蒼那和四夜對事的態度頗為相近,比之莉雅絲要好理解上不少。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不然。
四夜率先向元濱和鬆田動手,有利於確立自己的權威,起碼在女生中得以獲取大多數的支持,盡可能減少扭轉“差評”。此外,在原則問題上六親不認過於剛正不阿的人,容易使人下意識地對其保有距離,既不會過多予以置評,評頭論足,也不會貿然親近,主動接觸,更勿論是在惡魔高層統治的駒王學園之中——哪怕多數人對真相不明所以。在此前提下,利用風紀委人手不夠這一客觀事實,四夜獲得了可以光明正大逃課卻不會被人告狀的“通行證”。說白了,前期的聞風而動,無非是為自己今後的偷懶奠定基礎。
人之本性,豈會輕易改變?
但縱使有人看透,也總有人願意去推心置腹地相信。
看似美好,實則相當悲哀。
當然,這“悲哀”絕大多數時候對於雙方而言。
看著手上的宣傳單和企劃書,四夜差點將剛才喝的咖啡噴出來。
“駒王學園球技大會”,學園的例行活動之一:棒球、足球、籃球、網球,花上一整天進行有球字的比賽,就是這項活動的主要內容。依慣例,比賽組別分成班級對抗賽、男女分組對抗賽等等,其中一項就是社團對抗賽。就連神秘學研究部也不例外,凡為社團者,不分文化類型和運動類型皆必須參加。為保公平,社團對抗賽的比賽項目直到當天才會公布,若人數上有所差距,則配合人數少的一方決定參加人數。若是需要比較多人的項目,則可加入學生會認可的輔助人員補足數量。
原先,這項活動是由學生會主辦,自然,現在也是如此,但因為風紀委員會的成立,社團管理上四夜就有了插足過問的資格,但相對的,風紀委也有了為活動盡力的義務。估計是看四夜“熱心事務”,蒼那很大方地將這次的活動轉交由風紀委來辦理,通過舉辦活動,協調各方,與社團聯係,使大家更加認同風紀委的成立,蒼那可謂用心良苦——雖然之於四夜莫過於“苦大仇深”。
自己挖坑自己跳,四夜隻覺喝下的咖啡苦味直蕩心田。先不提風紀委現在就自己一人,而駒王學園打著自主教育倡導學生自由發展口號批準開設的社團不勝枚舉,短時間要溝通縱有驚世駭俗之能也分身乏術——況且這段時間能低調還是盡量低調,菲尼克斯的風波還未完全平息,四夜不想再生事端,即便風紀委已經籌齊,忙碌奔波也不是四夜希望的結局。“奮力”這二字,早在初中時期就被四夜拋到了九霄雲外,十萬八千裏了。
所以……
“一誠,我們是不是兄弟!”四夜麵目猙獰。眼中紅絲密布,似乎下一秒就會啟動複寫眼來一場世紀末的清洗。
“……不是!”一誠愣了愣,猶豫半響,從嘴巴中費力地擠出幾個字。
“臥槽!你忘了是誰幫你約會時準備衣服,又是誰特麼在你來我家親自下廚的?!你這混蛋是重色親友?”四夜開始口不擇言,一把揪住了一誠的領口。
從這個姿勢看來……
“……那兩人果然是……”
“哎呀!”圍觀女生們發出尖叫聲。
“風紀委員長怎麼能跟兵藤那渣滓配對!”
“就是!風紀委員長怎麼可以和兵藤為……為伍!”
莫名其妙的話語接連不斷。
“我在與兵藤同學商量球技大賽事宜,肅靜。”四夜扭過頭,正聲喝道。
“嘶!”
“是……是的。”大概是四夜此時表情有些嚇人,四周霎時間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