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出場論爭是圍繞哈維的血液循環和笛卡爾的身心觀展開的。早在1640年,勒盧阿在課堂上宣傳哈維的血液循環理論,被弗特等人逮住在校園裏大加討伐,說他離經叛道,宣稱與宗教學說相背離的思想。我們知道笛卡爾也是哈維學說的擁護者,保守勢力明白,宣傳哈維的思想其實就是間接地宣傳笛卡爾的學說。所以他們便對勒盧阿群起而攻之。偏偏這個勒盧阿,年青氣盛、城府不深,不是先避其鋒芒,而是單刀匹馬就和人家幹上了。鬥爭一開始還在學術論辯的形式下進行。雙方你來我往,說著說著,就說到笛卡爾的神學學說上來了,在當時占統治地位的是亞裏士多德小形式質料說和經院哲學的實體說,笛卡爾的身心二元論顯然是有背傳統,可勒盧阿就是這樣不加修飾的為笛卡爾辯護,學者們就是喜歡接受新思想新觀念。沃埃特盡管使出渾身解數,也抵擋不住這股新思潮在校園裏“泛濫成災”。勒盧阿的反駁讓校長很沒麵子,情急之下,搬出當地行政大員來對鬥爭施加影響。結果,勒盧阿發表的文章被沒收查禁了,而且沃埃特還利用自己校長的特權解除了勒盧阿教授哲學的資格。勒盧阿有些招架不住了,忙將戰況函告笛卡爾,請求主帥出山。
其實,笛卡爾對校園裏的這種鬥爭並不熱心,他也多次規勸勒盧阿等弟子、信徒們要注意策略,要從長計議,不要圖一時之勇。此時正是1642年5月,笛卡爾正忙著他的《沉思集》和答辯,無暇與沃埃特之流計較。可這個沃埃特也真夠黑的,整倒勒盧阿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要通過這種敲山震虎的辦法逼笛卡爾出來應戰。目的就是要把笛卡爾連同他的學術批倒批臭、掃地出門,以徹底消除笛卡爾思想在校園乃至整個荷蘭的影響。
笛卡爾心裏明白,自己的思想本來就很招惹是非,再加之還有個法國移民的身份,很容易被人利用。而且這樣做也不符合他一貫的生活守則,他不願意把精力耗費在無意義的爭辯中,在笛卡爾看來,真理不是在爭辯中而是在思考中發現的。
見笛卡爾不就範,沃埃特急了,他指使其弟子格羅寧根大學教授斯古克(此人後來升任格羅寧根大學校長)撰寫誹謗笛卡爾的小冊子《笛卡爾哲學》,沃埃特積極給斯古克提供資料,還幫忙修改,在文章中增加了許多攻擊和謾罵的文字。在即將印刷時,沃埃特還特意寫了一個前言,在前言中專門透露了笛卡爾寫給丹尼特的信,在信中笛卡爾是這樣勾畫沃埃特的:“有這麼一個人,他被當今這個地方的人視為神學家、傳教士、信仰衛士。他通過喋喋不修的訓誡,肆無忌憚地抨擊現行天主教,排斥異己,打擊代表時代精神的力量,正是憑借這些手段,他爬到了受人尊敬的高位。對於宗教,他表現出充滿熱烈純真的執著;布道中間夾雜著詼諧,頗能取悅於教眾的聽覺。他不斷地出版一些不值一讀的小冊子,頻頻引證許多作者的言論,盡管有些言論不是支持他,而是反對他。他奢談每一種可能的科學,仿佛他是科學的行家,因此他被視為無知中的學者。”可見沃埃特在笛卡爾心中是何等形象。不過,這個原本屬於私人信件,一到沃埃特手中,便成了笛卡爾誹謗他的證據。而且,笛卡爾還多次把沃埃特與神學家、宗教等詞句聯係在一起,這很能讓不明真相的人相信,沃埃特是因為宣稱宗教而遭到誹謗的。再加之斯古克把笛卡爾的哲學說成是無神論、反基督教的理論,這就使雙方的爭論由個人關係變成了無神論者和正統神學之間的鬥爭。這種無限·上綱的伎倆也隻有沃埃特這樣的學棍和政客才使得出來,因為他們總是需要借助政權的力量來達到自己學術之內達不到的目的,他們往往是靠封住別人的嘴來掩飾自己的理屈詞窮。這種人最卑鄙!
笛卡爾這次可是坐不住了,他隱約感覺到那一頂頂“帽子”背後充滿著殺機,關心他的朋友也紛紛來信要求他澄清事實真相。其實,早在這本小冊子印刷期間,笛卡爾就陸陸續續得到該書的一些信息,他當即致函沃埃特,對斯古克的這本小冊子進行了猛烈的抨擊,對該書前言中提到的那封信也做了解釋,笛卡爾這樣做還是希望息事寧人,以免事態進一步擴大。可是沃埃特並不買賬,繼續對笛卡爾進行攻擊,這種人,在理論上雖說不出什麼道道來,但在羅織罪名方麵卻說得頭頭是道。笛卡爾激怒了,他奮起反擊沃埃特和他的弟子斯古克,使論戰達到白熱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