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卡羅來納州希爾頓海德島參加了盛大的周末複興會活動後,純如告訴我們,2000年,她要完成新書的第一稿,還打算要個小孩。純如和布瑞特之前幾年就有生孩子的打算,但一直沒能成功。
那年1月份,純如告訴我,她看了不少關於懷孕的書和文章,而且要調整自己的飲食習慣。純如還買了一個電腦防護屏。她在電腦前麵的時間太長,擔心顯示屏的輻射或許會像某些文章宣稱的那樣導致流產。純如開始吃有營養的食物,積極鍛煉,保證自己身體健康。
2000年2月9日,純如告訴我們,她和布瑞特搬進了聖何塞北部的一棟聯排別墅。她收集的幾大箱資料幾乎把原來的公寓堆得滿滿的,她必須租個大點兒的住處。純如說,這棟房子離原來的公寓開車大約20分鍾距離,地方大了一倍,有兩個車庫。此外,這裏到布瑞特工作的思科公司步行距離隻有5分鍾。純如覺得非常幸運,因為房主人很好,房租也很合理。他們花了兩星期的時間搬家、拆箱,最後安頓下來。在這個過程中,純如將她的書、研究資料、手稿、錄音、信件等又整理了一遍。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攢了這麼多資料,它們幾乎又把新家和車庫堆滿了。
2月14日,聽到創作史努比的卡通作家查爾斯·舒爾茨(Charles Schulz)去世的消息,純如非常感傷,寫信給我說:
親愛的媽媽,
請你幫個忙。能不能把昨天(周日)的史努比漫畫連載保留下來寄給我?我仍為查爾斯·舒爾茨的死而震驚。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我還記得童年閱讀史努比漫畫書的那些時光。你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香檳城的一個搬家甩賣現場,你給我買了我的第一本史努比漫畫——一本二手的平裝本,書頁都已經泛黃了。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愛上了史努比漫畫。你和爸爸當年也在台灣的中文報紙上看過史努比漫畫,我們都是史努比時代的一部分。
幾年後,在聖巴巴拉,我曾在聖巴巴拉作家大會(1991年夏天的那次)上見過查爾斯·舒爾茨本人。不過,他尖酸刻薄、消沉沮喪、簡直令人難以忍受的演講風格令我大吃一驚!
在那次演講後,我排在長隊中,等待舒爾茨為我在書上簽名。最終站在他麵前時,我問舒爾茨,我可不可以給他作一篇專訪,發表在《紐約客》或其他雜誌上。“你這樣的年輕人怎麼會對我這樣的老頭子感興趣?”他回答說。(當時,我覺得他是在挖苦我。)但後來我才知道,舒爾茨和他筆下的小男孩查理·布朗一樣,也是一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堅信自己一無是處。
這是我唯一一次見到舒爾茨。但去年,我本來是有機會與他見麵的。長話短說,我當時沒時間開兩個小時的車去聖羅莎(Santa Rosa),我覺得,或許明年的聖巴巴拉作家大會上還可以見到他。我從沒想到,他居然幾個月後就過世了。
你覺得查爾斯·舒爾茨會不會是自殺?你不覺得他在最後一篇史努比漫畫連載刊出的前夜死去有點奇怪嗎?要知道,1950年到2000年,史努比漫畫整整連載了50年。連載一結束,他就死了。人的生命可不會像漫畫那樣簡單清晰。看起來他似乎算好了自己戲劇性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到達終點。
愛你的,純如
查爾斯·舒爾茨的死似乎一直在純如心中縈繞不去。第二天,她再次在信中提起了他:
親愛的媽媽,
我覺得,正是查爾斯·舒爾茨的悲觀主義,他對人類挫折、不安全和心碎的同情與理解,令數百萬人愛上了史努比漫畫。
你說得很對。在年紀輕輕時就功成名就,舒爾茨沒有理由抑鬱。但抑鬱是非理性的。或許他有某種精神疾病,或許一些化學藥品導致了此種問題。但不管怎樣,抑鬱令舒爾茨可以繼續與失敗者的世界保持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