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最好的歲月(2)(1 / 3)

張愛玲一邊享受著成名的快樂,一邊傾其所能,毫無保留地將才華奉獻給上海文壇。她“密集出擊”,(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佳作如雪,連篇而至,篇篇精彩。她觸筆精致、奇崛幽麗、蒼涼冷豔,把對舊式家族的討伐、對戰爭風雨的洗禮、對人性本質的嘲諷、對愛情畸形的解剖……以她另類而怪異的手法,淋漓盡致地揮灑在作品裏。頃刻間,她的文章幾乎占領了上海所有最知名、最具影響力的文學雜誌:《紫羅蘭》、《萬象》、《雜誌》、《古今》等。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一生中,最傑出、最重要的作品也相繼拋出。小說有《傾城之戀》、《金鎖記》、《封鎖》、《琉璃瓦》、《連環套》(連載未完)、《花凋》、《紅玫瑰與白玫瑰》。散文有《洋人看京戲及其他》、《更衣記》、《公寓生活記趣》、《燼餘錄》、《談女人》、《童言無忌》、《自己的文章》、《中國人的宗教》、《炎櫻語錄》等。其中《金鎖記》更使她成為文壇的風雲人物。

著名翻譯家、藝術理論家傅雷,向來孤高傲世、目下無塵,但讀了張愛玲的《金鎖記》,也不禁怦然心動,推崇備至。他說那是“張女士截至目前為止的最完美之作”,(摘自南京大學出版社.餘斌.《張愛玲傳》)他確信《金鎖記》是對過去文壇流行趨勢偏頗的“一個最圓滿肯定的答複”,“至少也該列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摘自南京大學出版社.餘斌.《張愛玲傳》)他對張愛玲“色彩鮮明,收得住,潑得出的文章”(摘自南京大學出版社.餘斌.《張愛玲傳》)的讚賞溢於言表:“這太突兀了,太像奇跡了!”(摘自南京大學出版社.餘斌.《張愛玲傳》)

對於張愛玲作品裏的流弊和缺陷,傅雷也尖銳地提出了批評:“技巧對張女士是最危險的誘惑……結果,竟成了文字遊戲。寫作的目的和趣味,仿佛就在花花絮絮的方塊字的堆砌物上……一種題材,一種內容,需要一種特殊的技巧去適應。所以真正的藝術家,他的心靈探險史,往往就是和技巧的戰鬥史……一位旅華數十年的外僑和我閑談時說起:‘奇跡在中國不算稀奇。可是都沒有好收場。’但願這兩句話永遠也扯不到張愛玲女士的身上。”(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

張愛玲深厚的文學功底和出手不凡的才華,還引起了當時其他進步學者和文學前輩的注意,如柯靈、鄭振鐸、夏丏尊、王統照、王伯祥、周予同、蘇青等。一方麵,他們為這個才華橫溢的文學新人的出現備感欣喜;另一方麵,也為張愛玲擔憂。當時的淪陷區,環境複雜,清濁難分,像張愛玲這樣紅得發紫又涉世未深的女孩,極有可能被他人利用,誤入歧途。柯靈曾誠懇地對她說:“以你之才華,不愁不見知於世,望你靜待時機,不要急於求成。”

可是,此時的張愛玲,早已是恣情放任,聽不進任何不和諧的聲音。在她早慧的心裏,早就固執地認為生命是倉促的,一閃即逝,所有的輝煌與華麗都將成為過去,最靠得住的隻有現實的存在,她要趁熱打鐵,繼續她驚世駭俗的璀璨,她要“痛快地去享用,去歡快,去成功和出名”。(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她我行我素地寫著自己的文字,去實現她的絢爛。

1943年到1945年,短短兩年,張愛玲如天女散花一般任憑曠世才情在天地間恣意飛揚!成就了出名的夢想,也成就了傳奇的一生。

當繁華散盡,盛世落幕,在無數的唏噓聲中,張愛玲華麗轉身,漸漸地黯淡,靜靜地褪去。人們隻能從她蒼涼的背影裏看透人世的絢麗與頹廢,隻能無奈地看著她寂寞的背影蹣跚告別。

生命的蒼涼

張愛玲宛若一個折翅的天使,舞著淒美孤寂的鴻羽,棲落在繁華衰敗的屋簷。陰冷、幽暗、黴濕、頹廢、殘缺、孤獨、冷漠、哀怨……一幕幕冷酷殘忍的畫麵在她的眼底如刀痕般狠狠地劃過,傷口在靈魂的深處黯然滲血,凝成魔咒般入髓的蒼涼,點點滴滴,浸漬她生命的每一個殘垣斷壁,抹不去、拋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