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對於可愛這樣的答複,常笑也是沒有想到。
她把花塞到他手裏,就匆匆轉身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再也不像從前一樣溫馨和睦。
彼此見麵說話都尷尬得很。
常笑是第一次明白可愛的真實心意。
當下聽到她那麼說,雖然難過,可是後來一個人細想,卻是心喜。
他原先喜歡她,是因為舍不得兩個人相處久了的溫情,如今細想起來,發現她的另一麵。
她打殺小三的背,是這樣的一顆心。
隻是渴望要一個忠貞長久的愛情,對那個男的沒有任何別的要求,隻要能夠天長地久的對她好就行。
他仿佛發現她新的方麵,也是第一次開始真正的了解她。他以前認識的可愛,是一隻有著綠眼睛的黑貓,愛睡覺,愛曬太陽,成天不是沒精打采的活著,就是悄無聲息的睡著。而當她是小三敢死隊的大隊長的時候,她恨透了所有的小三和負心漢,常笑以前覺得她雖然樂於助人,很有正義感,但很多時候偏執變態,是一個千古怨婦,殘忍霸道,一點都不像個女人。可是現在呢,卻發現她不過是一個有著跟天下所有女人一樣的小願望,想要一份天長地久的愛情。她隻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小女人罷了。而她,在人世間飄蕩六百年,經曆多少傷害,看過多少人情冷暖,在小三二奶橫行的現代都市裏,卻仍是這樣一個願望,六百年未變。
正因為真正的了解,更覺得她的可貴,對於她的感情也就更深了。
而貓貓呢,自從和常笑有過那麼一番說話了,她也一直在等待。
等著常笑說,好的,我答應你,為你改變。
她隻是需要他的肯定給她麵對新生活的勇氣,給彼此信心。
但是常笑卻一直沉默。
到了末了,她也沉默了。她把他的沉默看作是因為無法確定而做了的一種否認的答複。
要想改變一個男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不想讓自已傻到一開始就犯錯,所以,可愛也就讓自已處在一種被動和不想說的狀態裏了。
她本能的相信男人不可能改變,可是卻又心生盼望。這也是她為什麼對常笑說了自已的真實願望,她不是拒絕,她隻是把主動權交給他。
改不改變,是他的事了。看他能不能為她改變?這樣以後,縱使不幸福,是不是也不會太怪責自已。至少她沒有主動追求他的愛情。她就這樣在沉默中矛盾著。
常笑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給貓貓做飯,給她從外麵帶烤鯧魚回來吃。
但是兩個人各懷心事,不再說話。
常笑陷在自已的心事裏,暫時也沒有了跟貓貓說話的欲望。
可愛說得沒錯,他太多情了,正因為他的多情,所以她不敢接受他的感情。
一個人的時候,常笑經常想,他能不能改變?為了貓貓改變?事實上他是很想為她改變的。
然後無數遍的問自已,結果是得不到任何答案。
帶著心事入睡,晚上就作夢。
夢裏麵全是童年的情景。
他很小的時候,寄住在祖母家。他們常家一共有六個祖母,五祖母和六祖母相當的年輕漂亮,常笑五六歲的時候,五祖母和六祖母都三十不到。
他的祖父,他的父親好像都是很多情的男人。
在外麵看到漂亮的女人,總忍不住憐香惜玉,要娶回來。
祖父娶了六個,父親娶了兩個,除了家裏的兩個,在上海的舞場還包戲子,養戲子,這也是家族裏都知道的事情。
常笑祖父去世的早,六個祖母守在一個極大的院子裏,全部穿著一字式的對襟繡花大褂,臉上木無表情,十年如一日的過著枯井般的生活。
他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和同情這些祖母。
除了大祖母有兒女,其它祖母都沒有小孩,常笑的到來,給這個孤寂的院落添了熱鬧,各個祖母總是要牽著他的手,讓他陪著她們,哄她們開心。
他從小也天生的會說話,心腸軟,嘴極甜,他誇三祖母溫柔後,會誇五祖母漂亮,到了六祖母麵前,會說,六祖母跟五祖母一樣的好看。
常笑到現在還記得六祖母偷偷抽鴉片的情景。
她年輕守寡,大戶人家又門徑深嚴,無以打發時間,隻能偷偷的吸鴉片,但是這種事又不能過明路,不能讓人知道。所以一直是偷偷摸摸的,常笑和著媽媽來看六祖母的時候,她正在抽煙片,從門外聽到他們來了,就趕緊把鴉片煙放下,還不放心,用一塊布罩住。
常笑和母親陪著她說了一會話,常笑就突然看到一塊布下麵突然冒煙了,而且不久起了明火。
他提醒六祖母,六祖母當作沒注意,卻慌裏慌張的。
常笑的母親怕她尷尬,便急忙說不打攪了,拉著常笑出去了。
六祖母年輕漂亮,常笑很喜歡她,經常沒事就一個人溜到她房裏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