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貓貓,從此後,我隻有你。
他哭到聲嘶力竭,一直蹲在鐵軌的旁邊,埋頭哭泣,直到夜深人靜,數不清從他身邊過去了多少趟列車,他才平靜的站起來,抱起可愛,對它苦笑著道,隻有你不曾背叛我。
他說。
所有的悲痛仿佛潮汐過卻,不再沉浮在表麵,而是深藏,他臉上的痛苦不在,從前的微笑也不在,換而之的,是平靜,一種到死一般的平靜。
他抱著它走出火車站,往家裏走去。
城市的夜好深好黑,可愛仰頭看著天空,隻有極高處,有一顆星,暗淡的,顫抖著掛在天空,一切顯得那麼的孤寂。
有一個年輕男孩子一個人高聲唱著歌經過他們的身旁,唱的正是鄭錢經常唱的那首:就從今天起,我忽然問自己,深夜的星,為何好孤寂。也從今天起,我看透我自己,靜夜的時候,總是心在哭泣。總有個聲音在我心底,告訴我自己。路上行人的肩膀彼此偎依,我卻在風中獨自在這裏。今天你快樂嗎,我自己問自己。心情好嗎?不要騙自己。今天你快樂嗎,要振作自己,快樂起來吧,不要傷自己。
鄭錢站在那裏,征征的看著那個背影出神。
可愛沉默著看著他。
不知站了多久,他突然下了決心一般,大步的往家裏走去。
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空曠安靜。
他用鑰匙打開門,站在門口,看著黑洞洞如墳墓的家,這次卻沒有進去。
他大概站了五分鍾,然後抱起可愛,返身下了樓,走出小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可愛不知道他去哪裏,縮在他的懷抱裏。
已經快到初冬了,天是那麼冷,他縮著身子走到長街上,大概是怕它冷,把自已的衣服敞開來,把它藏在自已懷裏,然後把衣服裹得緊緊的。
他現在隻有它,所以對它倍加珍惜。
盡管已是深夜,他卻仍然戴著那副墨鏡。
自從他戴上那副墨鏡後,他就一直沒有取下來過,可愛也感覺得出,鄭錢變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的相信神仙妖怪的存在,在家裏養著花花草草,井井有條的收拾家務,看著老婆的照片發呆傻笑,指望著按部就班的還貸買房的老實快樂有著自已小願望的鄭錢了。
他變了,雖然這種變化從外麵仿佛看不出來,但是可愛感覺得到。
人在巨大的悲痛麵前,總是會不一樣的。
每個人的命門不一樣,有的在父母死後就無精打采的,有的在變成窮光蛋後就奄奄一息的,有的在事業破產後就瘋狂的。
鄭錢的命門,就是他從前一心隻想和自已最愛的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但是如今這個夢,卻被親手給過他希望的最愛的女人親手打破了。
他沉默著,大步往前走,心裏被巨大的悲痛壓著,叫自已不要去想。
他走到單位,打開門,走進自已的辦公室,進入自已的閣子間,打開電腦。
可愛從他的懷裏鑽出腦袋來,他摸一下它的頭,再一次將它溫柔的緊抱著。
現如今,他仿佛把所有的愛和對愛的信仰都放在可愛身上了,可愛在最後,天崩地裂的時候沒有遺棄他。
仍然記得那一刻,整個人呆若木雞,傻站在過道裏,看著床上瘋狂的做愛場麵,淚雨無聲的落下來,低頭看時,隻有它在他腳邊。它從賓館外麵走回來,依然陪在他身邊。一隻才收養了幾天的貓都知道依戀和感恩圖報,可是一個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卻是這樣的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