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甜甜給他們安排了食宿,小刀吃飽喝足就洗個澡安心大睡了。
鄭錢卻睡不著,他走到會客廳,看到可愛還坐在那裏,便停下腳步,站在那裏,想著如何和她說起。
可愛無意間抬起頭來,看到鄭錢在那裏,不由驚訝道,怎麼還沒去睡?
鄭錢笑道,睡不著。
可愛點頭,微笑道,那我們聊天好了,我最近也睡不著。
鄭錢點點頭,走到她對麵,在沙發上坐下來,是一圈黑色真皮沙發,中間一個透明玻璃茶幾,角落一旁綠蘿,一個紅色的報刊雜誌架,現在是深夜,除了牆壁上的一盞壁燈,沒有其它光源,兩個坐的地方光線很暗,她麵南坐著,他麵東坐著,兩個人沒有麵對麵,側麵的沙發相依著,沙發的扶背連著扶背,倒是顯得閑適溫馨。
可愛把正在看的報紙合上,鄭錢看她一眼,笑道,這麼暗淡的光線還看報紙,小心對眼睛不好。
他止不住善意的提配她。
沒關係,我的眼睛視力好,在黑暗中也能視物。
鄭錢起先一愣,後來想到她的真實身份,便也明白了,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便笑了笑。
可愛抬頭看他一眼,笑著對鄭錢道,最近也不知怎麼的,總是睡不著,大概是我以前把覺都睡光了,現在不用睡了。
她好像在給他解釋這麼晚上呆了這裏看報紙的原因。她把報紙放在桌子上,因為沒有事做,便用心的把報紙疊好,疊好之後,又因為空著手在那裏陪他坐著尷尬,便又把報紙打開來,一遍遍的反複折疊著,一邊和鄭錢說著話。
不知怎麼的,自從變成人和鄭錢相處以後,不管何時何地,隻要和他在一起,她總是有些緊張。
像六百年前,和那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眼睛總是不敢看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心狂跳,差紅個臉,低著頭,溫柔的說話。
已違的感覺了。
而這些,和常笑在一起,從來沒有過。
對於這種變化,她有點茫然,然而也沒有辦法,隻得盡量顯得平靜,和他坐著,慢慢聊著天。
鄭錢也是奇怪,對她道,怎麼,你以前很愛睡覺嗎?
可愛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鄭錢笑道,我不愛睡覺。我喜歡每天早起晚睡。因為有很多事要做,工作,學習,旅遊,養花,做飯,洗衣服,我喜歡生活中細小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時候,做家務慢慢的也就快樂了。
鄭錢想起從前那些日子,如今想起來,覺得隔了輪回看自已的前生一般,都有點難以置信。從前的他,多麼快樂。
可是他不想回想過去,他想向前看,便把頭微微搖了搖,說道,貓貓,你應該多出去走走,多做點事,人容易開心快樂一些,這是我的經驗。
他認真看她。雖然不曾確定,卻有一種直覺,麵前的女子也是有故事,也是不開心的。他想著她曾經絕望的眼神,他曾經驚訝於一隻貓怎麼會有那麼絕望的眼神,如今知道真相,也算是明白了。
她不曾主動講過他的故事,但是他是明白的。
可愛感覺到他在看她,卻不敢抬起頭來和他對視,隻是在折好的報紙上用指甲刮著上麵的鉛字,一遍一遍的,一下一下,從上到下,慢慢的刮著,緩緩道,其實我也不喜歡睡覺的。
心裏想起從前,以前是沒辦法,不想麵對真實,想逃避現實,當然隻能躲到睡夢裏去,她在常笑身邊,用睡眠逃避六百年前的傷害,她在鄭錢身邊,用睡眠來逃避常笑對她的傷害。
她隻是要一個小小的願望,有一個男人能夠天長地久的愛她,但是這個願望,穿越時空六百年,滄海都變成枯桑,也仍然一次次落空。
往事不堪回首。不願多想。
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知道,倘若幸福快樂,有幾個人是願意天天宅在家裏睡大覺,而不是出去散心旅遊的。
她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也低頭坐在那裏,兩隻手,手指交叉著互握在一起,雙手連成一個環放在腿上,身體仰靠在沙發上,低著頭坐在那裏,暗淡的燈光的影子打在他身上,一厘頭左右的小平頭,劍眉星目,長而瘦的身形,他坐在那裏,側麵顯得俊美又凝重。
想起他的事情,想起剛認識時候的他,他把她從陰暗潮濕的房子裏撿回家,在一個秋天的下香,在淒風苦雨的長街上抱緊她前行,照顧她,和她說話,給她溫暖和關心,她不由又補充說道,我現在好像也不喜歡睡覺了。
說完這些話,抬起頭來,衝他笑笑。
心裏有點悵惘和快樂的感覺,至於字裏的意思,具體想表達些什麼,她自已都不知道,這些話順口說出,來自心裏,仿佛不用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