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阿夜哥哥,你是不是我的家人?
從跆拳道出來,穿著白色的道服,初心依然心事重重。
和著阿夜走在街上,今天也沒有在路上練習踢腿動作,她想著小林的故事,自已心裏也不好受。
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好,月亮像個銀盤,圓圓的,靜靜的照著他們,陪伴著他們走路。
阿夜看她一眼,笑了笑道,你說呢?
初心卻抬起頭來,認真道,我先問你,你先說。
她當然是把他當作家人,而且是最重要的家人,可是她要他先說,她想知道她在他心裏的份量,可是如他在她心裏一般重要。
阿夜愣了愣,看著她認真的眼神,不由沉默了下來。
家人?
家人,是個什麼概念,家裏的人,一個家,家是個多麼可望不可及的溫暖的夢,他阿夜從來沒有家。
童年破碎的夢裏麵,隻有終日狂嫖濫賭的父親,最後連那個經常打罵他的父親也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不見了。他成了一個徹底的孤兒,終日流浪在街頭,靠打架撿垃極混飯吃。
最害怕就是晚上,一個人像個遊魂一樣飄蕩在街頭,而街兩邊卻是萬家燈火,獨獨他沒有家。永遠忘不了那時的景像,黑夜的街道沒有了白日的繁華和熱鬧,變得異常安靜,遠近的住宅區燈光通明,溫暖的燈光從窗簾裏麵滲出來,在黑暗的夜裏,那一扇扇有著燈光的窗口,仿佛黑夜大海中發光的魚,各色溫暖熱鬧的魚群在他身邊遊動,隻有他,是沒有屬於他的那盞燈的,黑暗冰冷的大海包圍著他,一直冷到心裏,這樣的狀態,從天黑一直到天亮,看到太陽升起,街麵上的人多起來,他才能恢複平常無所謂的樣子。而每到深夜,一切又是輪回。
二十多年的生命,每夜如此。生活就像他的名字,夜,他是屬於黑夜的,沒有光明和溫暖,黑暗和冰冷是他生命中最普通不過的形式,以致於到了麻木和習慣的地步。
能夠長大,也算是個奇跡吧。
家,他從小沒有家。他認為自已一輩子,不可能有家,走上了這條路,還指望著有家,不是笑話嗎?
可是小初心今天卻突然這樣問他。
阿夜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話啊。
是初心在催促她,濃濃的眉毛緊鎖著,認真的探究著他的神情。月光照在她花瓣般嬌嫩的臉上,有一種薄脆的美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一般。
她的渴望就如同他的渴望,如同這月光下美麗的臉,經不起觸摸。他不禁笑起來,想著自已剛才的表情,在她的眼裏,肯定是茫然的。
他停下腳步,蹲下身來,對她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試著轉移這個話題。這並不是一個讓人開心的話題。
初心卻道,我今天突然想起我沒有家,覺得自已很可憐。
她說了一句話,就停了下來,嘴唇動了動,卻再也沒有說話,她感覺自已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可是看到阿夜,她卻不想說下去了。
她不需要同情,阿夜的同情也不要。
施舍的家。誰要呢,最好是兩個人共同組建,一直打拚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阿夜卻不知她的心理,看她突然不說話的神情,想著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有由有占擔心,對她問道,怎麼,有人欺負你嗎,有人說你沒有家,我不是跟學校說好了,你的爸媽在國外嗎,怎麼有人發現了是假的嗎?
他擔心的看著她,對於自已教育小孩沒有經驗,猜不到孩子的心思感到愧疚。這個孩子給了他許多溫暖和快樂,慢慢的,隨著時月的推移,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他自已也是明白的。
不是的,不是的。
初心使勁搖頭。阿夜擔心她,可是卻說清了一個事實,讓她更加難過。那就是,她的確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