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久住不去(1 / 3)

(九)

過去了一個月。

鄭錢他大哥仍然沒有離去,和著他的兒子小虎天天在家裏占著兩台電腦,一老一小對著電腦玩遊戲。

這是可愛沒有想到的,起先說是三天,然後變成六天,然後是九天,然後又是三天,三天,如此輪回,到最後,就仿佛傾瀉而下的水流一下,沒有停止的可能了。她沒有想到他們會住這麼久,她也沒有想到她能堅持這麼久。

每天都是身兼數職,她是鄭錢的老婆,是鄭錢大哥的弟妹,是小虎子的嬸嬸媽,因為他媽不在,所以她照顧他吃飯洗澡穿衣睡覺,跟做媽的也差不多,她自己還是老師。

每天從早忙到晚,給他們做三餐的飯,還要營養豐富,式樣繁多,還要每天都不重樣,他們在他們家,她和鄭錢每天都像過節一樣,吃得豐盛至極,她平日省儉慣了,天天這樣大魚大肉真是不習慣,但是想著親戚來了嘛,鄭錢他親大哥啊,而且人家一來就說了,隻住幾天就走,幾天過後,又說再住幾天就走,每次她都信以為真,想著隻有幾天了,她當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又誰曾想說,當時說的住幾天,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從三月份住起,住到如今五月份過去,五一勞動節過完,他們仍然守著電腦,每天日以繼夜的在那裏玩著電腦遊戲,樂不思蜀了。

可愛隻覺得自己累得骨頭都散了架,如果不是外麵的皮囊包著,肯定會啪的一聲,全身的骨架倒向四麵八方,她走路搖搖晃晃,每天連梳頭發洗臉的力氣都沒有一樣,她真的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

她已經有一陣子時間是這樣的感覺了,每一次都感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一天了,可是鄭錢總是在她的耳邊道,貓貓,你再委屈幾天,也許是一天,他們就走了。

可是就是這樣一天又一天,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鄭錢的大哥還是沒有走的意思。

可愛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懂事的成年人,他雖然是鄭錢的親兄弟,可是兩個人完全是不一樣的人,除了長得稍微有一點點像,在性格方麵,為人處事方麵,沒有任何相像之處。

鄭錢大哥除了玩電腦什麼也不做,他不停的吸煙,可愛曾經趁他上廁所的時候,親自買了一個煙灰缸,放在他的電腦麵前,可是一個月下來,有天晚上,她趁著他餓了吃東西離開電腦桌的間隙,打掃那電腦附近的衛生,才發現原本好好的鍵盤,已經麵目全非,鍵盤的第一排,被煙熏得金黃一片,而且鍵盤按鍵與按鍵之間全部燒焦燒黃燒黑,都是燒成半個半個的圓形窟隆,她一直不明白鄭錢大哥玩電腦怎麼會把電腦玩成這樣的,直到有一天,看到他打勝了一盤遊戲,然後得意的哈哈大笑,把抽著的煙從嘴上拿上來,擱在兩個鍵盤之間,利用兩個鍵盤把煙卡住,那煙就在那裏得意洋洋的燒著,他伸手伸了一個懶腰,她才明白過來,她家電腦的鍵盤就是這樣燒壞的。

除了抽煙燒壞鍵盤,而且明明有煙灰缸他不用,一邊玩著遊戲,一邊順手彈著煙灰,把煙灰彈得四處都是,他坐的周圍的一片,到處掉落著煙灰,更別說隻要他一抽煙,整個屋子就是濃濃的煙霧,煙霧繚繞的,讓人無法忍受。

除了抽煙,他還愛咳嗽,然後大口的吐痰,一邊吐著痰一邊盯著電腦屏幕繼續玩著電腦,然後好像還很愛幹淨一樣,用大腳板在那剛吐過痰的地板上伴隨著大聲的咳嗽狠勁的擦兩下。

可愛每天晚上收拾房間,總要用拖把在他那附近拖幾遍,不是她特別愛幹淨,而是那裏實在是太髒了。

除了這兩點,他還很懶,自己的孩子從來不答理,孩子餓了,剛開始不好意思找可愛,會從電腦上下來,跑到他爸爸麵前,對他說道,爸,我餓了。

鄭錢大哥頭也不抬的說道,找你嬸嬸去。

小孩子說,我不好去,你去給我找點吃的。

鄭錢大哥就不作聲了,隻顧自己玩遊戲,懶得理那小孩。

那小虎要是再拉著他的衣服在他旁邊糾纏,把他惹得火了,他伸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孩子哇哇大哭,正在收拾家務的可愛看不過去,就隻得走過來,抱著虎子,對虎子道,來,嬸嬸帶你去拿吃的,別哭了啊。

鄭錢大哥到這裏又要說上幾句話,弟妹,你由他哭去,把他慣出毛病來了。

“把他慣出毛病來了”這一句是他的口頭禪。

大部分時候,可愛還是會笑著,說著什麼孩子餓壞了也不好的話,抱著虎子帶他去找吃的,或者到外麵去給他買吃的。

有一次,她也實在是累,看到他再次把小孩打哭了,她走過去哄了一次,他對她厲聲道,你不要管,由他哭去,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小孩!

可愛也就算了,想著既然這樣,那麼她也不好管了。

便繼續去做自己的家務,結果到了晚邊,她在睡房裏,就聽到鄭錢大哥輕聲對鄭錢道,你那媳婦怎麼回事,一點也沒眼力勁,小虎一個孩子,餓了都不敢找她要吃的,跟著我要,我氣極了,就打他了,她在一邊看著,也不過來勸一下。

可愛當時聽了,隻差沒氣得閉過氣去。

除了以上起點,他還特別不會說話。

比如,她下班回來,給他們做完飯,洗了碗筷,然後給他們三個男的,兩大一小洗了衣服,然後開始收拾家務,家裏每天被小虎弄得淩亂不堪,她幾乎要用比平時多幾倍的時間和精力來收拾,地板上到處都是煙灰和唾沫還有其它可疑的水漬,她必須先掃一遍,再用拖把反複拖幾遍,才能顯得幹淨。

可是每次她拖地拖到他那裏,她不是不懂事,知道有客人不能掃地拖地,可是他們在這裏住了一個月,每天足不出戶,她沒有機會選擇他不在的時候,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啊,一個家總不能一個月不收拾吧,她現在一天不收拾,早上出去幹幹淨淨,晚上回來就淩亂不堪,房間裏空氣汙濁不堪,餐桌上四處丟著用過的碗碟,地麵上煙灰唾沫水到處都是,原先在桌子上茶幾上床上的東西全部被扯到地上來,上麵有黑黑的小手印或者小腳印。

這樣的家如何叫她能不收拾。

可是她什麼也不說,埋頭收拾,拖地板拖到鄭錢大哥那裏時,他大哥就說道,弟妹,你也太勤快了,每天這樣掃來掃去拖來拖去,多麻煩啊。

他坐在電腦前麵,抬起雙腳讓她拖著,還在那裏說風涼話。

她也隻得低著頭,把心裏的狂怒壓下去,勉強笑著說,不麻煩,不麻煩。

到了晚邊,她進了房間的時候,他又在外麵對鄭錢說道,弟妹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啊,我們那裏家裏有客人,就算想打掃衛生,也不能當著麵打掃啊。

隻聽到鄭錢說道,大哥你體諒點,她愛衛生成習慣了,她平時就是那個樣子,絕對沒有意見沒有意見。

可愛一個月累死累活下來,她估計自己這一個月做的家務,如果按平時她和鄭錢在一起的生活算,她是一個月做完了他們一年的家務。

能不累嗎。

可是吃力不討好,自己辛苦了一個多月,卻感覺自己是辛苦侍候了兩個白眼狼。

不但討不到一點好,還被他們說三道四,批評來批評去的,她感覺這已經不是自己的家,她隻是這家請來的女傭人一樣。

大的這樣,小的也這樣,她有時候想用一下電腦,小孩子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每隔兩分鍾就大聲的問她一次,你還要用多久!五分鍾夠不夠?或者是,你快點,我要玩遊戲了!

她就說,小虎,我還有正事呢。

小虎就哇的一聲哭了,然後跑到他爸爸那裏,說道,嬸嬸不給我玩電腦。

可愛真是百口莫辯。

有時候小虎要吃冰淇淋,現在夏天快來了,她想著現在家裏有個孩子,就買了一些冰淇淋放在冰箱裏,小虎特別喜歡吃那種棒棒冰,她有時候看著他自己開冰箱一口氣就吃五根,他爸爸又在那裏玩遊戲,一點也不管他,就自己走過去,拿過他手裏的棒棒冰,丟到冰箱裏,對他笑著,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小虎,一下子不能吃那麼多,吃多了會拉肚子的,我們過一會吃好不好?

他又委屈的看著她,然後哇的一聲哭了,跑到他爸爸那裏告狀道,嬸嬸不許我吃東西!

鄭錢他大哥起先沒有說什麼。後來大概是生了氣,在那裏對小孩子說道,我給你買,我給你買,不許哭,有多大要緊的事!

可愛一個人呆在那裏,一時間呆若木雞。

她不知道到底是她這麼久嫁人,不懂得為妻為主婦之道,還是別人做得過了份。她不知道是自己心胸狹隘冷血無情,還是親戚做得太過火?

她六百年來沒有親人,如今總算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大堆親戚,她很高興,一直在盡心盡力想讓他們開心,為什麼她想像中的能夠溫暖她的親情,如今真的到她麵前來,在她的生活裏,卻是這樣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