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烈一點都不意外王儲殿下會來找他。
他主動走出屋子,走到奧卡斯的麵前,單膝下跪行禮。
這是帝國平民見到王族時必須要行的禮儀。
這也表明了梭烈對奧卡斯身為王儲的尊敬。
“起來吧。”
梭烈起身,村子裏的魔族全部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普利往周圍看了一圈,頓時如鳥獸散。
奧卡斯越過梭烈走進他暫住的房子,普利跟著進去,梭烈最後一個。
走進屋,奧卡斯和普利坐下。
梭烈也坐下,非常直接地說:
“殿下,我要追隨您。”
普利看向奧卡斯,等他的回答。
奧卡斯卻是等著梭烈繼續說。
梭烈道:“頭發和眼睛的顏色,就區分了平民與貴族。
我要讓那些曾經因為我身上平民的顏色而瞧不起我、欺負我的人後悔。
這個念頭支撐著我走過一次又一次艱險的曆練。
在我達到辰級之後,我把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所謂的貴族狠狠教訓了一頓。
看到他們跪在我的麵前,害怕得哭泣討饒,我特別的舒坦。”
梭烈的臉上掛上了尖酸的譏笑。
“我不認為自己有錯。
貴族在我眼裏就是一群虛偽自大、自私冷漠、卑鄙無恥的家夥。
就因為他們的血脈帶給了他們鮮豔的發色和瞳色,他們就自認高人一等。
沒有平民,他們得光著屁股餓死;
沒有平民,那些貴族女人們一樣會變得又髒又臭。
我痛恨他們,厭惡他們。
我的團員隻能是平民,隻要不怕死,就可以加入我的傭兵團。
如果誰不怕得罪貴族,那我會更加歡迎他。”
“我一直是這麼認為,並且這麼去做的。”
梭烈的眼中是他每一次提到貴族時都無法克製的厭惡與憎恨。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眼中的厭惡與憎恨也消失了。
“但是,我從來都不憎恨王室。
不是因為我懼怕王室,而是因為國王陛下是一位非常值得敬重的君主。
帝國最年幼的王子是王室有史以來最弱的王子,可是我聽說國王陛下非常的疼愛他。
我有著平民的頭發和眼睛,我的魂獸不是家族的主屬性,所以我很輕易地就被放棄了。
但是國王陛下沒有放棄他的兒子。”
“這些,是我曾經的想法,但還不足以讓我升出追隨殿下的念頭。”
梭烈直視奧卡斯黑沉的雙眸,
“您選擇了一位平民,作為您的伴侶。
我想知道,您是真心地喜愛他,還是隻是出於王室的考慮,做給臣民們看。”
普利的眼裏冒出殺氣,梭烈毫不畏懼。
“我想知道,您對我的‘評價’,是否公正。”
“然後呢?”
奧卡斯冷靜地問。
梭烈挺直腰背:“終身監禁,或者,以我的靈魂向您宣誓忠誠。”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令他失望的,那麼他會自己到監獄去再也不出來;
如果,確實如此,那麼他將用自己的靈魂和生命為王儲殿下效忠。
兩種選擇,都是梭烈對那件事的交代。
普利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梭烈的麵前,梭烈也站了起來。
身材高大的普利冷冰冰地俯視梭烈,冷冰冰地張口:
“奧卡斯,如果你不能保證他能得到我的信任,就讓他去他該去的地方。
否則,我會讓他永遠的留在魔族!”
至於是死留還是活留,就與奧卡斯無關了。
普利很少會說這麼長的話,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一眼奧卡斯的反應。
撞開梭烈,他帶著滿身的魔氣陰寒走出了屋子。
梭烈揉揉被撞疼的肩膀,側身從窗戶看著普利走回他們居住的房子,看著他用力地甩上了房門。
那聲巨響,奧卡斯不會聽不到。
梭烈轉回身,眼裏是對王儲殿下的詢問。
他為什麼需要得到一位魔族小帥的信任?
奧卡斯站起來,走到梭烈的麵前。
兩人身高、體魄都差不多。
一位即使是平民裝扮也難掩骨血中的尊貴;
一位,雖然仍帶著重傷過後的蒼白,但難掩他多年殺伐的冷硬。
一位是王子,一位是草莽。
奧卡斯開口:“你能不能‘追隨’我,不是我個人可以決定的。
我們的隊伍還有別的隊員,你要取得所有人的信任才能留下來。
在此之前,你首先要取得兩位小帥的信任。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認為這是對你的侮辱,你就走吧。
我也不需要你監禁自己。
我不會為你提供任何幫助,因為你也沒有得到我的信任。
兩天後,我們會離開,你有兩天的時間考慮清楚。”
說完,奧卡斯就越過梭烈離開了。
梭烈雙臂抱胸看著王儲殿下身姿挺拔地進了那間屋子,眸中的情緒翻騰。
但最終,所有的情緒彙聚成一叢堅決的火焰,之後被掩藏在更加冷靜的褐色雙眸下。
是讓他知難而退嗎?
梭烈勾起一邊嘴角。
普利那一摔門把夏奇嚇了一大跳。
已經返回來的菱從夏奇的房間出來問普利:
“怎麼了?”
普利很明顯是壓著脾氣的。
他拉開凳子坐在桌旁,隻說:
“問奧卡斯!”
兩人這是……
菱抿抿嘴:“別動不動摔門,很吵。”
丟下這句,她回了夏奇的房間。
普利聽到她對夏奇說:
“不知道怎麼了,等奧卡斯回來問他。”
“不會是那個魂武士有什麼情況吧?”
聽著房間裏夏奇清脆的聲音,普利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纏著繃帶的右手用力握成拳頭。
門推開,奧卡斯進來了,普利直接看向他壓著聲音說:
“如果他有半點讓我認為會威脅到夏奇,我會殺了他!
所以你最好考慮清楚。”
普利個人殺不掉梭烈,但這裏是魔族,所以他不是在說大話。
奧卡斯關了門走到普利的對麵坐下,菱再次從夏奇和奧卡斯的房間裏出來,關了房間的門。
奧卡斯的魂獸出現,菱走過來也坐下,魂獸隔絕了桌子周圍的聲音。
奧卡斯看著普利紫光隱隱的眼睛說:
“以平民的身分成為辰級頂階的魂武士,至少,他的意誌是非常堅定的。
我不需要效忠者,但是,奇需要。”
平民能達到日級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可是身為平民的梭烈竟然達到了辰級頂階,比伯雷文還要高出一階。
單從這一點來說,梭烈是值得被他人敬佩的。
普利眼裏的紫光消失了,菱出聲:“說清楚。”
奧卡斯簡單地解釋:“梭烈想跟著我們。”
原因是什麼不重要。
菱衝口而出:“不行!”
奧卡斯道:“梭烈是一個極端的人,用的好,他會成為保護奇的力量之一。
他本身的實力也很強,至少是我們這些人中實力最強的。
如果是以前,我會直接把他送去監獄;
但是現在,我們必須要考慮得更多。”
梭烈也同樣是一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人,說到就會做到。
菱沉默了,普利也冷靜了下來。
如果他們對於異獸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情況確實已經非常糟糕了。
奧卡斯接著說:“他要靠他自己來取得我們的信任。”
菱反問:“如果他不值得信任呢?”
普利殺氣盡顯,“那就殺了他!”
奧卡斯問:“水燒好了嗎?”
菱看了他一眼,站起來說:
“燒好了,夏奇說要等你回來,我去叫人抬熱水過來。”
奧卡斯收起魂獸,回了他和夏奇的房間。
“學長!”
“菱去叫人送熱水過來了。”
“唔,沒事吧?你和普利……
嗯,吵架了?”
“沒有,我和普利不會吵架。剛才在做什麼?”
“和菱隨便聊了聊。”
普利把房間內兩人的交談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耳朵裏。
他再一次握緊了纏著繃帶的右手。
菱回來的時候普利並不在,還是加布爾帶人抬來了熱水。
沒多久,夏奇和奧卡斯的房間內有金屬的流光冒出,菱關了房子的大門出去找普利。
梭烈在奧卡斯離開後就一直在他的臨時住所裏。
他看到普利出來了,對方還特別朝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也看到菱帶著三個抬著熱水的魔族人進了那間房子,之後菱也出來了。
他猜不出王儲殿下話中所說的其他成員可能會是什麼人。
但是王儲殿下對普利和菱的信任令他十分吃驚。
不過,殿下以為這點困難就能讓他退縮嗎?
王儲殿下也太小看他梭烈了。
房間裏,水聲潺潺。
夏奇照例跨坐在奧卡斯的腰上,枕在他肌肉緊實的胸口。
熱水蒸騰,夏奇已是昏昏欲睡。
“奇。”
“唔?”
“你記得‘紅蟻傭兵團’嗎?”
夏奇困頓的大腦運轉了好半天,他半睜開眼睛說:
“好像……在哪裏聽過,有點耳熟,可是想不起來。”
“紅蟻傭兵團的團長叫梭烈。”
長長的睫毛刷動奧卡斯的胸前皮膚,連心髒都被弄癢了。
奧卡斯不得不托著夏奇的身體把他往上抱了抱,另一手繼續替他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