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銘緊緊拉著我的手腕,力氣很大似乎要將我的手腕捏碎一般。看著眼前喧嚷的人群我的心髒如同被無數個小蟲子啃咬著,露出無數個漏洞,然後再拿一把沙子慣進去,心髒被硌地生疼。我癱軟地倒在了地上,地上鋒利的石子將我膝蓋劃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臉上熾熱的液體順著兩頰流了下來,嘀落在膝蓋上的傷口上,將它灼傷。
宮銘站在一旁,天邊豔紅的火燒雲籠罩住了他陰柔的五官。就像古歐洲最美的一副人物風景畫一樣朦朧而美好。
宮銘看了看我蹲下身子,朝我伸出手,將我攬進了他的懷裏。
他的懷裏依舊是海水一般帶著凜冽的氣息。而此時此刻那些氣息伴隨著曾經無數的回憶像海麵上的浪潮一般朝我洶湧的拍打著,吞沒了我。我拚了命地想要掙紮,卻於事無補。
“林蕭,別去。”宮銘的聲音沙啞,如同喉結裏灌進了無數沙粒,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我抬起頭看著五官英俊的宮銘,他深邃的眼睛裏是悲傷的我,狼狽的我,驚恐的我,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像是惋惜,像是悲憤又像是自責。
我想要掙開他,拚命的搖著頭,歇斯底裏的哀求:“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去看看顧裏去看看崇光,讓我去看看他們。”
我怎麼可能不去看他們。他們是我曾經最親密的夥伴,我們度過無數個朝夕,經曆了無數痛苦和折磨。那裏有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那裏有我最好的朋友,也有我的男朋友。那裏有我想要用生命守護依賴的人,有我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而就在剛剛的短短五分鍾裏,他們全部都死了。全部死在了那不知道是突如其來還是蓄謀已久的火災裏。
那些年輕的生命被熊熊大火吞滅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真在這裏,看著焦黑的屍體和殘破的結局。
宮銘看了我一會,然後再次總一種悲憫同情的眼神看著我,慢慢鬆開了手。
我顧不得他,連忙向人群奔跑。
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崇光曾經寫的一句話:“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愛你的人,他正在穿越重重人海向你走來。”
而現在我穿越了重重的人海,卻發現眼前我愛的人直挺挺的躺在救護車上,純白的被單覆蓋在他們身上。那是幾具沒有生氣的冰涼軀殼。
我顫抖著掀開一床被單,胸腔裏跳動的心髒如同被一雙冰冷的雙手緊緊掐住,我險些窒息。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痛苦,能夠讓你痛哭流涕,哀嚎得歇斯底裏的痛苦並不是痛苦。真正的痛苦是你哭不出來,叫不出來。你無法將那種痛苦從你內心深處拔出來,將它血淋淋的破舊不堪的模樣顯示給眾人看。
所以此時的我無法呼吸無法哭泣,隻好一個人安靜的獨自分擔自己的痛。不遠處的宮銘看著我,那種表情就像是高貴的上帝在看著人類一般。而我們所有人就是他眼皮底下的跳梁小醜,滑稽可笑。
聽著各種混雜的聲音我的頭陷入一陣劇痛中。就像在顧裏家裏喝了昂貴的法國紅酒一般,整個人眩暈了。我癱倒在地上,眼前朦朧一片。我似乎看見不遠處的宮銘朝我走來,他輕輕將我抱起。他的氣息肆意鑽進我的胸腔裏我的骨髓裏。他嘴角邊諷刺的笑卻讓我害怕。如同一個黑暗的漩渦一般,將我吸入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但現在我太累了,實在不想思考。我隻覺得那些我最親愛的人隻有在夢裏才活著,隻有在夢裏才有最美好的結局。
我醒了,躺在崇光的大床上,裹著從達芬奇裏買來的毛毯抱著雙膝發呆。
這是崇光的家。
崇光的床上充斥著的全都是他滿滿的氣息,幹淨的,屬於男性荷爾蒙的淡淡的薄荷清香。
崇光推開了房門,端著一杯咖啡溫柔笑著朝我走來。
“傻瓜,你醒啦。”他的聲音很軟很輕,目光寵溺的看著我。
我難得害羞的笑了笑,有些臉紅。
看著他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眉眼,感覺自己很幸福。
然而不知為什麼一提到宮銘我的心就如同被澆了一桶冰塊一般,寒意深入骨髓裏。
崇光意識到了我的異常,他關切的摸了摸我的臉,笑了笑:“死編輯你怎麼了?”
聽著他好聽溫柔的聲音,我忽然哭了,撲進他的懷裏,毫不留情的將鼻涕和眼淚都蹭到了他溫暖柔軟的Armani呢大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