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常年累月掛在臉上的笑容也為之一僵,雙眼下意識地微眯,終於正視起杜鈴音的改變,不再將其當作杜鈴音的一時興情,也不再認為杜鈴音隻是受到高人的指點,從而改變對李穎成的態度,以讓李穎成一嚐杜鈴音突然疏離的不適,從而再次關注起杜鈴音來。
“音兒這是告訴為父想參加下一場科考,從而做一個令天下眾人稱讚的奇女子?”
“呃……”杜鈴音聳聳肩,攤手:“父親,音兒確實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即使音兒不想承認,這年紀也大了,又末作係統的啟蒙,在起步線上就輸給別人了,即使現在開始學習,也不能取得多大的成果。”
“是嗎?”杜相笑了,“為父還以為你早已找到了自己為之努力奮鬥的方向和目標。”
不是問話的平淡話語,說明這一個多月來杜鈴音在外麵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杜相眼皮子下。
“父親,音兒就知道瞞不過你。”杜鈴音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一幅杜相若不知此事,也就枉為一國重臣似的,更甚至毫不猶豫地拖杜相下水,道:“父親,音兒以前不懂事,隻知一昧地索取而不知付出,如今經此一事,才發現自己錯過了許多,幸而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所以特意為父親準備了一些小東西,希望父親不要嫌棄。”
這些年來,身處高位的杜相見多了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也和幾個特別聊得來的人成為忘年交,自認對年輕人已有足夠多的了解,並能輕易逮住他們的弱點,再以各種隱諱的方法為己所用。但,這並不包括以往行事荒唐而被他徹底漠視的杜鈴音猛然間作出來的劇大改變!
不過,杜相畢竟在官海裏沉浮了幾十年,對情緒的拿捏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故,下一刻,杜相就眼含欣慰地點頭笑道:“這麼多年來,音兒還是第一次送禮物給為父,為父很感動。”
若送給其它人……想到那樣尷尬的場麵,就連杜相都後背一寒,身子激淋淋地打了個冷戰,杜鈴音可不是他,沒有他這樣無論遇見什麼事都鎮定自若的冷靜和理智,以及將一場禍事化於無形的轉圈能力。
隻是,一想起杜鈴音送的東西,杜相的眼皮就不受控製地開始抖動,對於這些年對杜的忽略和漠視,心裏也難得地生出一種名叫後悔的情緒來。試想一下,這個世間有幾人在送禮時,會送一疊三指長寬的卡片?雖然它們做工精致,樣式小巧玲瓏可愛,但也改變不了它們價廉的本質。若他當年能多關心一下杜鈴音,以身作則地教導杜鈴音為人處世之道,想來,杜鈴音也就不會這般單蠢了。
“音兒,秦嬤嬤不僅擅長管家,於為人處世之道也頗有研究,就連你母親當年也讚不絕口,從秦嬤嬤身上學會了許多東西。如今,你祖母安排你跟秦嬤嬤學習,務必用心,不要辜負了大家對你的信任。”
杜鈴音轉了轉眼珠,狡黠一笑,幹脆利落地問道:“父親可是覺得音兒今日送的禮物拿不出手?”
“咳……”有生以來,杜相第一次體會到差點被口水嗆住的尷尬,不由得瞪了杜鈴一眼:“胡說八道,真當為父是一個鑽到錢眼裏的俗人,不知禮輕情意重?!”
“哼!”杜鈴音偏過頭,滿臉被人小瞧的委屈:“父親,往後你就知道自己究竟撿了多大的便宜了!”
話落,不待杜相思索這句話隱含的深意,杜鈴音又正視杜相,並朝杜相伸出手:“父親,音兒覺得琴棋書畫這些東西挺有趣的,聽說父親手裏有一套最適合初學者用的文房四寶,如今父親己用不上了,不知能不能轉送給女兒呢?”
頓了頓,怕杜相舍不得,杜鈴音又笑眯眯地補充:“父親,你放心,音兒一定會像你當年待它們一樣恭敬,用心,珍惜。”
這丫頭,這是要挖他的心啊!
即使是忍功頗深的杜相也再一次破功,嘴角抽搐個下停,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猛敲杜鈴音額頭幾下的暴戾情緒,對於幾十年修身養性的功力競然一連再地因杜鈴音而出現破功一事已不想去深思因由了。
“音兒,你這都是從地方聽來的話,為父手裏可沒有適合初學者使用的文房四寶!”
杜相這幾句話說得極為生硬,就連他自己也都愣怔了下,為了避免自己的拒絕話語打擊到好不容易才想要上進的杜鈴音,緊接著,他又揚起笑臉,補充道:“若為父未料錯,你聽到的消息應該是為父手裏有一套極適合有一定基礎的人才能使用的文房四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