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涵強忍陸霖念經般的囉嗦,又從火鍋裏搛了幾塊白蘿卜。
“對,小涵,美食當前,千萬別猶豫!再等下去好吃的都沒了。”孟岩昔眯著眼睛,將鐵釺子上的牛羊雞蝦細心地取下,往顧以涵手邊的大號碟子裏不停地增添內容。
顧以涵目瞪口呆,“我自己來吧……”
直到碟子裏的食物堆成小山一樣高,孟岩昔才心滿意足地停了手。他又找來了兩個幹淨的空碟,遞給顧以涵,“一個盛骨頭,另外一個盛蟹殼和蝦皮。小涵,快吃吧——”
“她哪兒吃得了這麼多?”陸霖無奈地問。
孟岩昔橫他一眼,“我說吃得了就吃得了,小涵太瘦了,得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
“我能吃……”顧以涵感動極了,但不知怎麼表達。她一會兒抬眼看看孟岩昔,一會兒低頭大口吃菜,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要能天天這樣就好了。
陪他吃飯,讓他為自己搛菜。
……她傻傻地做起了夢:若能每天都這樣,該多幸福……
燒烤盤麵上的油滋滋作響,火鍋裏蒸騰著氤氳的霧氣,隔著一個圓桌的距離,顧以涵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孟岩昔,是如此、如此地接近。
陸霖被冷落在了一邊,他想幫顧以涵搛菜,卻被孟岩昔的氣勢唬住了,隻得悻悻地縮回筷子,跑出包廂要酒去了。
一轉眼的工夫,陸霖抱了兩箱黑啤返回。
顧以涵正在艱難地打掃盤中戰場,看著見了酒格外興高采烈的孟岩昔和陸霖,趕忙製止道:“兩位大哥,你們馬上比賽了啊!賽前不做體檢的嗎?要是血液裏酒精含量超標還怎麼踢球……”
孟岩昔與陸霖意味深長地對視,兩人都笑了。
“小涵,你以為這是醉駕啊?我們雖然做體檢,但檢測的內容不是酒精,而是興奮劑類藥物。”
說話間,陸霖早就開啟了三瓶黑啤,分給大夥一人一瓶。
顧以涵連連擺手,“這麼涼,我剛吃了一肚子麻辣上火的,如果這陣子喝冰鎮啤酒,胃會受不了的。”她望望孟岩昔,把陸霖推過來的酒瓶重又推了回去,“不行不行!岩昔哥哥的身體也不適合多飲酒,再說他要首發出場壯士氣,萬一病倒了怎麼辦?”
“你隻心疼老孟叔叔……”陸霖吃了一肚子幹醋。
顧以涵羞赧地笑笑,“對於比賽的事情,我一視同仁。就因為岩昔哥哥在首發陣容,而你是替補上場,所以……所以我才這麼說。”
孟岩昔個子高,他伸出長胳臂,越過顧以涵頭頂取過啤酒瓶,會心地微笑著說:“小涵,咱們這頓飯也吃了好一會兒了,幹一杯,怎麼樣?”
顧以涵眨眨眼睛,剛要說話,突然陸霖搶白道:“你居然鼓勵未成年人飲酒,過分!”
孟岩昔怒瞪過去,“感情深,一口捫,這裏麵的含義,你怎麼會懂?”
“你想要存心捉弄我嗎?你難道忘了今天咱們出來的目的了?”陸霖氣急了,騰地起身,差點掀翻了桌子,“好!你想喝酒,很想喝醉是不是?我陪你,奉陪到底,不醉不歸——”
“好啊!我就欣賞你這豪爽的勁頭!”
孟岩昔把所有的啤酒瓶一字排開,“今天誰先喝趴下誰是孫子!”他賭氣似的先猛灌一通,金黃色的液體混合著啤酒特有的苦澀味道,順著唇邊緩緩流下。可不知為什麼,他胸口像有個大窟窿似的,不管喝多少東西進去,怎麼都填不滿……
陸霖更不示弱,他左手一瓶右手一瓶,仰脖即飲,架勢拉開了,活像水滸傳裏的武鬆。
“哎,你們瘋了嗎?明明是好朋友鐵哥們來著,怎麼開始對著幹了?”顧以涵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先勸誰,“岩昔哥哥,陸霖,比賽在你們心中難道不是大過天嗎?快別鬥酒了——”
陸霖擦掉下頜沾上的酒沫,一把推開顧以涵,“你不懂……小涵,男人之間的事情,在酒桌上解決起來不會拖泥帶水……”
孟岩昔喝盡了好幾瓶黑啤,轉頭淡淡道,“還不是因為你。”
顧以涵怔住了。
“你們之間鬧矛盾,是因為我?”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兩個隨時會噴火的男人。
陸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哈哈大笑,“小涵,我原以為請他做咱們的見證人,誰知道、誰知道他心裏竟然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和放不下的人。都要結婚了,卻想在別人中間插一腳,孟岩昔,你也太不地道了……嗬嗬,瞪什麼瞪,說得就是你啊——偽君子!”
孟岩昔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隻做沒事人,置身事外,仍在興致很高地喝酒吃菜。
反而是顧以涵先不自在了,她如坐針氈,覺得陸霖的話太過犀利刺耳,“你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又不是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