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涵吸吸鼻子,嗓音低啞,“我就是想離開這兒,一分鍾都不願多待。”
“你托我買半決賽和決賽的球票,已經在票務中心下了訂單……”杜傑揉揉額角,心想這幾張近千元的高價東西可千萬別砸在自己手裏。
顧以涵沉默了片刻,語氣堅定地說:“沒關係,即使不看比賽,我也要把票收藏下來留作紀念的。大杜哥,我把現金準備好,等咱們見麵時你把機票和球票一道給我好了。”
突然,聽筒傳來哢嚓一聲巨響,隱隱地還有劈劈啪啪的聲響。
杜傑詫異不已,“小涵,你在哪裏?怎麼周圍聽上去怪怪的?”
“下雨了,我在烈焰隊俱樂部一路之隔的公用電話亭裏,等了半天也沒有出租車經過……”顧以涵發愁地輕歎道,“剛開始我想小跑著回職校招待所,雨實在太大了,雖然路不遠,咳、咳,我恐怕吃不消……”
杜傑走到飯店走廊的窗邊向外望,果不其然,天色灰暗得可怕。
雨水好似消防車高壓水龍頭射出的激流一般,從雲中直墜地麵。他知道顧以涵的感冒還沒痊愈,此時若淋雨,必定會加重病情。
“好吧,小涵。”
“謝謝你,大杜哥。”
杜傑估計了從飯店到烈焰隊俱樂部的路途,肯定地回答,“我現在出發,你大概需要再堅持二十分鍾——不過,雨天路況差,可能會超過我說的這個時間。你不要走開,我爭取計劃內到達。”
“行,我等。硬幣用光了,馬上就要……”
電話斷了,聽筒裏隻餘嘟嘟的忙音。
杜傑與D市新聞界的幾位同僚匆匆告辭,出了飯店便驅車前往烈焰隊俱樂部。商務車剛轉上主幹道,一道犀利的閃電映亮了車窗,隨之而來的是轟隆隆的雷聲。
雨,是一陣緊過一陣了。
所幸D市的城市規劃做得不錯。
交通廣播裏主持人柔聲細語地安撫大家,即使有大暴雨降臨也不會造成城市內澇,尤其提醒此刻在外駕車的司機朋友們,一定要遵守交通規則,在某些路段切忌魯莽駕駛,必要時可向該管區的交警尋求幫助。
杜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心卻始終懸著,總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巨大的“烈焰”二字出現在視野之中,杜傑放緩了車速,他一邊駕車一邊張望,這才想起顧以涵隻說了在俱樂部一路之隔的電話亭,卻沒說實在俱樂部外的哪個方位,東、南或是西、北?
雨刷器兢兢業業地清理著前視窗上的雨水,杜傑繞著俱樂部轉了一圈,倒是有五六個公用電話亭,但,那些電話亭裏都沒有人。
顧以涵,你跑哪兒去了??
路麵的積水越來越深,杜傑猶疑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忽然,烈焰隊俱樂部西側轉角小門處的兩個爭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搖下離他們最近一側的車窗,觀察了一會兒,杜傑在雨幕中辨認出女孩兒穿的是熒光綠絲棉T恤和牛仔短褲——
沒錯,那是顧以涵。這身搭配還是魏忱忱陪她去選購的。
而那個挺拔高大的身影,一手撐傘,一手攬住哭泣不已的顧以涵,杜傑定睛看著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傳入耳中,杜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小涵,你投奔我而來,怎麼能說走就走?”
“那我還能怎樣?留下來不尷不尬地麵對陸霖嗎?岩昔哥哥,明天你要好好比賽,我沒別的心願,隻盼你能帶領隊友們拿冠軍。”
“你不能走,我等著你為我加油鼓勁。”
“岩昔哥哥,你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我不可以,剛才的事兒我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陸霖他是有些衝動,但絕對沒有惡意,他對我說他非常喜歡你,小涵,我樂於幫你們牽線……”
“別再說了!!”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離開,那我開車送你。”
“……謝謝,不用了……我同樣不願意再和你麵對麵。岩昔哥哥,我想把我送你的禮物收回,可以嗎?”
“不行!這兩顆水晶是幸運石,我要一直戴在身邊——”
“那好……好吧……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們的庇護,請一定丟得遠遠的。還有冰箱裏那些蘋果,如果不喜歡吃就扔了吧,千萬別勉強自己……”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考驗我的耐心和決心?”
“岩昔哥哥,你知道聖經裏夏娃受蛇引誘吃了知善惡樹果實的故事嗎?知道她遞給亞當的那顆果子是什麼嗎?她給他的,就是我給你的。年齡不應該成為愛情的障礙,我想說的話,這是最後一句。”
“小涵……”
“把傘留給我吧,你回去好好休息,爭取比賽時有個最佳狀態。再見!”
“為了我留下來,小涵。”
“……你的婚禮,我是不會參加的,甚至連祝福,都不願意送上……岩昔哥哥……為什麼,為什麼我遇見你這麼晚?”
“小涵,我的心已經亂了,請給我多一點的時間,不要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