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衣衫齊整,手腳也沒有被束縛,但所能活動的區域,隻是一間四平米見方狹小封閉的房間。她躺臥的地方緊挨著暖氣片。身體一側被烤得發燙,另一側卻因接觸到地瓷磚而冰冷徹骨。
扶牆緩緩站起,她觀察房間的布置。
一把油漆斑駁的木椅子旁邊放著她的拉杆箱,房間裏沒有床和其他家具,空空如也。走到門邊,她試著扳扳把手,卻紋絲不動,肯定被人反鎖上了。惟一可以作為出路的就剩窗戶了,可那上麵安了防盜鋼筋,縫隙異常狹窄,別說是小孩子,連小動物都鑽不過去。
奇怪,窗簾旁邊為什麼立著一架精致的望遠鏡?
顧以涵疑惑之餘,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徑直走到跟前朝外望去。出乎意料的是,望遠鏡的高度、角度和焦距都已經按照她的視域做了細微的調整,使她可以恰到好處地觀察到對麵的場景。
雖然是天寒地凍的冬日傍晚,街上仍是車來車往和人潮洶湧的熱鬧景象。正值下班高峰期,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與親人團聚吧?
望遠鏡框住的這座白色歐式建築物,她認得。
不僅從母親收集的建築畫冊裏看到過,更因為孟岩昔曾帶她到這裏吃過海鮮。濱海飯店——D市最有名的大酒店,緊鄰珊瑚大道的繁華街市。望遠鏡對準的,隻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普通客房而已。
這麼說來,我的確是身處鬧市?也許獲救的機會更大一些……
她直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後開始找尋窗戶上的插銷。果不其然,都是徒勞。推拉窗的窗框被牢牢焊住,很明顯,軟禁她的人事先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假如長期身處這樣的封閉空間,即使一時半會無法逃脫,恐怕也要被缺氧折磨直到窒息吧。
一抬頭,顧以涵瞥見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極小的氣窗。
搬過破舊不堪的椅子,再將行李箱疊放平穩,她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之前雖然不抱有太大希望,但終是有了新的發現——氣窗無法打開,正中央卻留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
我完全可以製作一些求救的紙條從這裏投擲出去,然後隻要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懸疑劇情節,讓她欣喜不已。
拿定主意,她就要行動了。還沒等從椅子上跳下來,門口處突然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鑰匙開鎖清脆的哢嗒聲。
“你站那麼高幹什麼??”
推開門的萬克愣住了,以為顧以涵想不開要自尋短見。他將拎得穩穩的紙袋猛然放置在地板上,跑了過來。
“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可以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顧以涵已經輕盈地跳落地麵。趁萬克愣神的瞬間,她疾步跑向門口。“再見了——”隻是,她高興地太早。防盜門雖然半掩著,但門口佇立著四個銅牆鐵壁似的彪形大漢,很輕鬆的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別白費力氣了。你的當務之急是養精蓄銳。”萬克在她背後說,“先吃晚餐吧,米飯炒菜麵條餛飩我都買了,不知道你喜歡哪種?”
顧以涵冷笑,“如果你想實施綁架然後勒索我的家人,那我奉勸你一句,還是省省吧!”
萬克並沒立即作答,而是在地上鋪了一塊野餐用的防潮墊,接著慢悠悠地將袋裏的食品一件件擺出。他回身關上門,再不疾不徐地依次打開保鮮盒的蓋子,房間裏頓時充滿了飯菜的香氣。
“我不會吃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往裏麵下了藥?”
“哼,我又不圖你什麼,何苦大費周章——”萬克挑釁般的開口說道:“想不食人間煙火很容易,除非你願意活活餓死。”
顧以涵退到了窗邊,雙手緊握,目光清冽,“我不明白,你抓我來有什麼好處?我沒有錢,更沒有……親人……”話音戛然而止,像是一曲演奏地如火如荼的協奏曲因樂器斷弦而造成的不和諧音符那樣,突然陷入了蕭然沉寂的尾聲。
萬克微怔,仿似有點不忍,但很快,這種奇特的惻隱之情便消失無蹤了。
“你的背景,我調查過。因為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孩子能讓孟岩昔離開自己相戀十年的未婚妻,而投入全部的感情來待她?結果卻是讓我大吃一驚——現世孤女,無依無靠,楚楚可憐——孟岩昔對你的態度,不過是出於憐憫罷了。就像是人在落魄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流浪貓流浪狗想要相依做伴一樣……那不可能是真愛。”
淚光在顧以涵的眼中閃爍,“是嗎?你以為你是旁觀者就看得一清二楚?我怎麼覺得你無論白天晚上都戴著墨鏡隻是為了掩飾一雙瞎了的狗眼呢?”
“哈哈——”萬克拊掌大笑,“你這個丫頭還真是挺厲害的,有趣有趣!”
顧以涵毫不示弱,“再有趣也比不上一隻狗戴上了蒼蠅的眼鏡可笑。”
“有沒有人誇過你的語言組織能力出類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