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姿勢卻像保持了上千年之久的古代雕塑那般,任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顧以涵貪婪地嗅著專屬於眼前人那混合著草香和木香的味道,胳臂上的力道始終不減。然而她開口了,說出的卻是一句有點突兀而奇怪的話,“岩昔哥哥,我好像一輩子都沒見過你了。”
孰料孟岩昔也說:“我也是。”
不知是誰先落淚的,一般來講,女孩子更容易動情一些。然而落在顧以涵側臉的淚滴,暖中帶著寒意,那樣的真實,不容忽視。更是與她的淚水融合在一起,仿佛是血脈相依的感覺,驟然令人清醒。
“岩昔哥哥,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
她的聲音輕輕的,卻有如一柄做工講究的小錘子,在他心髒外麵包裹的厚厚保護殼上敲出了一條條冰紋裂縫。
“還不都是因為你!”孟岩昔突然有些怨懟的情緒了,“約好的接頭暗號你是不是都忘光了?惟一的聯係方式又被你棄用,地下工作教我怎麼開展?換手機號,考上大學了也不言語一聲。就算我是個神仙一樣的傳奇人物,也沒可能從你們G市一中學生處老師嘴裏套出一星半點有用的線索來……”
“你去找過我?什麼時候?”顧以涵賴在這個來之不易的溫暖懷抱中一動不動。
“今年八月中旬。”孟岩昔歎道,“我錯過了你們高考成績張榜公布的日子,想查出你考上了哪所大學,真是難上加難。”
“嗯。據我所知,學生處主任確實是做保密工作出身,你問不出來,證明他恪盡職守。”顧以涵把麵孔埋入孟岩昔的胸口,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所以我才哭,我比竇娥還冤!”
“哈哈,當時一中上空肯定飄雪了是不是?”顧以涵開心地大笑,肚子卻適時地咕咕提醒她饑餓的事實,“唔……竇娥先生,咱們能不能先去找家過了飯點還在營業的地方,讓我填飽肚子再給你慢慢分析案情?”
“好吧!我們出發。”
孟岩昔突然將顧以涵打橫抱起,不管她的羞澀與掙紮,也不管周圍路人的白眼和嘲笑,跑向停靠在不遠處的汽車。
“這塊肉太老,我咬不動。”顧以涵盯著七成熟的黑胡椒牛排發愁。
“呶,咖喱雞脯似乎好嚼一點——”孟岩昔將兩個盤子交換一下,說,“先湊合著墊墊肚子,晚上咱們去吃大餐。”
顧以涵眼睛一亮,“好啊!”
“K市最有名的特色臘味百家宴,年底才能吃到。我們每年冬訓的時候,都會提前訂好桌,然後趁訓練間隙偷偷從高原溜出來。”孟岩昔憧憬地笑了笑,“那些菜,回味無窮,吃一頓一年都忘不了。即使冒著被王指導體罰的危險,也是值得的。”
“岩昔哥哥,你到了我的地盤,理應由我做東請你。”顧以涵說。
“也對,最該罰的就是你。我要點它滿滿一桌菜,把你吃窮!”
顧以涵開心地眨眨眼,“不怕,本學期我得了一等獎學金。”
孟岩昔輕輕地揉揉她的頭發,“我的小涵當然是最棒的!”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小涵……”
顧以涵羞紅了臉,悄聲嘀咕。
孟岩昔正在吩咐侍者做一杯檸檬蜜茶,注意力分散了,沒聽清她的話,“呃?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