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涵不禁擔心嶽立秋會生氣發火,轉睛一瞧,卻愣了,“立秋姐,你在想什麼?”
“文藝版介紹的這個畫家,我咋這麼眼熟?”嶽立秋對周遭發生的鬧事置若罔聞,兩道晶亮的目光始終鎖定於報紙上的一張像素不高的照片,似乎是某拍賣會的場景,“一幅油畫就能賣到三百九十萬美元,天價!”
“誰啊?這麼厲害——讓我看看。”
顧以涵接過報紙,未等細細閱讀下去,報紙又被嶽立秋搶了回去,“我想起來了!這個女人我確實見過……”說著說著,嗓音又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王峰連忙使眼色,“打住,你還想讓大家群起而攻之嗎?”
“哎?剛才你說你給咱爸打過電話,啥時候的事兒?”嶽立秋問,“誰來家裏住了?”
王峰一怔,隨即笑道:“你不過是二十三,咋記性就差到這個地步,難道真是生完孩子就變成傻瓜?唉,丈人告訴我,說家裏的來了母女二人,那當媽的是個大畫家,女兒眼睛看不見。還說那畫家在你小時候就認識的。”他偏過頭,恰好瞥到了一篇報道的大標題,其中那個人名讓他驚詫不已,“奇了怪了,不會這麼巧吧?好像就是這個畫家。”
“果然沒記錯!”嶽立秋搓搓臉頰,興奮地轉向顧以涵,“就是這個畫家闌珊,她從前不是叫沈傲珊嗎?怎麼改名了……想起來心裏暖洋洋的,她是和陽阿姨是一樣的好人,教我畫畫,還教我唱歌,特別有耐心。”
“你說什麼?!”
沈傲珊?她沒聽錯吧?
顧以涵不可置信地挪過視線,閃電般地奪過嶽立秋手裏的報紙,雙眸急切地搜尋著這個關鍵的人名。
言詞略顯虛張聲勢的報道中,旅美女畫家闌珊被塑造成一位熱衷於慈善事業的愛國人士。若按以往的習慣,顧以涵肯定會對記者撰稿的能力和水平嗤之以鼻:愛國?愛國她還要更改國籍?——然而此時此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新聞的真實性,或是記者試圖博得讀者青睞的不良動機。而是,這個關乎孟錫堯關於她的媽媽關乎她自己的女人,這個改了一個蕭索淒涼筆名的神秘女人,竟然在不久後要回到G市舉辦畫展!
“小涵妹子,你咋啦?”嶽立秋回過神,見顧以涵神色有異,輕聲問道,“你和她是不是很熟?她當初來我家采風尋找靈感,就說是午源鎮是陽阿姨向她推薦……”
“……談不上認識……我聽說過她的名字……”
“哦?我還以為她和陽阿姨是朋友呢。”嶽立秋說,“這麼有本事有名氣的女人,真讓人羨慕。”
顧以涵放下報紙,虛弱地倚在了座椅硬梆梆的靠背上。媽媽和沈傲珊的好朋友關係不言而喻,一定是非常要好的閨蜜,但為何媽媽在她和爸爸麵前從未提起過?因為孟錫堯的緣故嗎?不,不會這麼簡單的。個中隱情,撲朔迷離,隻有尋到當事人才能得以雲開霧散。
繞開DNA檢測這條捷徑,終究還是選了一條彎路。
她原以為這件事會有一番波折,甚至要耗得大把時間,幸得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傻人自有傻辦法,岩昔哥哥會明白的。
顧以涵微笑著望向嶽立秋和王峰,“立秋姐,王峰大哥,我決定接受你們的邀請,到午源鎮去看看風景。另外,還請你們幫我個忙,我要和那位畫家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