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以涵點頭稱是。
她當然明白,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愛情很多時候隻是一味可有可無的調劑,有了它生活更加豐富多彩,沒有它生活也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地球自轉不止,生命綿延不息,惟有自然法則是值得人們去尊重和遵守的。理智的想法,對每個人而言或許都大同小異,但是感性主宰行動的那一類人,他們想的和做的完全是兩回事,即使不是南轅北轍,也可以稱得上大相徑庭。
偏不巧,她就是那樣的人。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愛情,如誇父逐日般鍥而不舍。
G市美術館這條東西走向的橫街上,畫廊和工作室一間緊挨著一間。
據說這裏在國內藝術界有一定的名氣,類似於北京的798藝術區,但不是由舊廠區改造而成的。所以,在政府的規劃和扶持下,這裏的每棟建築都富有自己獨到的風格,排列布局上錯落有致,彌漫著寧靜清幽的典雅氣氛。
顧以涵小時候常來橫街上玩耍。
十年前的這條街,還是商鋪居多,偶爾有幾家古玩字畫行穿插其中,如今看來,變化稱得上是天翻地覆。
橫街兩旁的綠植全部選種耐寒的早園竹和紫竹,即使在冬季也不至於葉落凋謝。隨著G市朝著水景環城“塞上江南”的方向努力,源河河水也被引了數條支流到城市各個角落。美術館橫街上翠竹成林,配上幽幽碧水,憑添藝術氣質。雖然此時臨街的河水處於冰凍狀態,但仍能想象到仲夏時分美妙的景象。
隻是,她雖漫步在此,卻沒有賞景的心情。
……
上星期,在返回G市的臨時列車上,她偶遇幼時在鄉下結識的夥伴兒嶽立秋,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然而,一張本要撕下來記錄地址的晚報,卻讓她頓有絕處逢生之感,一心想找到的沈傲珊,竟然距離自己非常近!她當即決定,跟著嶽立秋一家三口到午源鎮上尋人。
俗話說,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顧以涵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已是尋覓無果之後的事了……
當時夜深霧重,酷寒襲人,王峰很快便找來一輛黑車,三個大人帶著一個嬰兒連忙鑽入車內。
可黑車司機卻不緊不慢地安全駕駛,時速低於20公裏每小時,還一邊熱情洋溢地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儼然把他們當成了不怕艱辛跑來旅遊解壓的外地人。直至汽車行駛到鎮上最大的青年旅舍門口,嶽立秋和王峰才察覺不對勁。
“師傅,我們要去鎮外的孫家寨走親戚!”王峰生氣地喊道,“上車之前我不是說得一清二楚嘛——”
“對,我們不是來住店的!”嶽立秋哄著啼哭不已的虎子,同時躍躍欲試地隨時準備加入幫丈夫吵架助陣的行列,“你這個司機太離譜,哪隻耳朵聽著我們像是外地人?旅館招牌破破爛爛的,誰知是不是黑店?就是要住下,也不住在這裏啊!”
司機憨笑著,絲毫不見惱怒,“你們呐,倒先急赤白臉了?聽我細說……”
“別廢話——”王峰打斷道:“趕緊送我們去孫家寨,我們孩兒要是凍病了,要你負全責!!”
司機被惹惱了,索性熄滅了發動機。
“凡是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樣的大霧天氣不能進山!孫家寨山高路險,沒修正兒八經的公路,土路坑坑窪窪,下過雪路又那麼滑,萬一出事算誰的??命是自己的,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不是?你們願意住店就住,不願意住我也不奉陪了,都給我下車——”
虎子一直在哭,哭聲漸漸從嘹亮變為嘶啞,卻不是餓了或是便便了。
嶽立秋心煩意亂,問道:“老公,司機師傅說得有道理,咱們大人凍一宿無所謂,但孩兒受不住,大過年的鎮上醫院沒醫生值班,如果病了咋辦?”
“王峰大哥,咱們先住下吧!”顧以涵探手摸了摸虎子的小臉,臉頰微涼,額頭卻熱乎乎的,“寶寶可能真的著涼了,有點發燒。”
“唉呀……”
王峰立刻沒了主意,在副駕駛位上左轉右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黑車司機拍拍王峰的肩膀,“大老爺們,應該撐得住事兒!關鍵時候不要讓女人和孩子受罪遭殃啊!你們趕緊下車,我認識這家旅舍的老板,保準給你們安排暖烘烘的房間和熱水,而且明碼收費,絕不坑人!”
三個大人迅速做出決定,抱著嗷嗷哭鬧的嬰兒跟隨黑車司機走進旅舍。
步入大門,顧以涵很快發覺,這家青年旅舍並不是那種方便熱愛自助遊驢友的國際經營模式,顯然是私人開辦且極具當地特色,隻是湊巧重名而已。
黑車司機和老板寒暄幾句,他們便被帶到了二樓朝南的一個房間,暖氣很充足,沒出五分鍾,所有人幾乎凍僵的身體都暖和過來了。老板還讓值夜班的服務員送來了滿滿六暖瓶的開水,供大夥飲用和洗漱。
“你們安心住下,好好歇上一晚。等明早天要是放了晴,我就來接你們,把你們安全送到孫家寨。”
“謝謝師傅。”王峰赧然,“你看剛才我還跟你嚷嚷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