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攻下齊國後,對齊國的防務稍加安排,就立即分派諸將,追擊逃敵,擴大戰果。韓信向東追趕齊王田廣,一直追到高密城西,將田廣圍困在城內。田廣受到漢軍的尾追攻擊,又與田橫失去了聯係,無力自保,極其無奈之下,隻好派人向項羽求援。
這個時候,項羽正和劉邦在廣武山對峙。項羽數次挑戰,劉邦緊閉軍營,拒不應戰。項羽進退兩難,因為這個時候彭越在梁地屢次攻打楚國的守軍,占領城市;韓信也已經平定了黃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區;自己的軍隊卻被劉邦牽製在廣武山一帶一年多時間了。
如果親自帶兵回救梁地和齊國,劉邦肯定會從背後偷襲自己;如果不救,韓信一旦攻下了齊國,就會和劉邦、張耳等對自己形成包圍之勢。項羽左右為難,最後不得不讓大將龍且帶領大軍前去營救齊國。
司馬龍且是一員猛將,性情粗獷,驕傲自大。司馬龍且的這一自信,也不是憑空而來的。他以往確實有過輝煌的戰績:在殲滅秦軍主力的“巨鹿之戰”中,他緊隨項羽身邊,一馬當先,奮勇殺敵,血染戰袍。九江王英布叛楚附漢,他率軍前去征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把素稱驍勇、目中無人的英布打得全軍潰散,隻身潛逃,九江國的地盤很快就被平定。前不久,他隨項王回師東上。掃蕩在楚軍後方騷擾的彭越,彭越對他望風而避。項羽平時就對他分外信任,把軍中大權就都交給了他。
卓著的戰功讓司馬龍且對自己的信心分外堅定,同時對跟隨自己多年的部隊也充滿了自信。這支部隊長期追隨他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特別是其中有一支騎兵部隊,不僅騎術精妙,而且射技高超,多次在戰場上大展神威。從兵力而言,即便不計算齊王田廣的部隊,龍且本人所率楚軍,也遠遠超過於漢軍。所以,龍且認為這場戰爭一定沒有什麼懸念。
兩軍還沒有正式交鋒,就有人勸龍且:“漢軍遠離家鄉,又久經戰鬥,其鋒銳不可當。齊軍、楚軍則是在自己境內作戰,士兵易於敗散。您不如挖深溝,築高牆,避其鋒芒,不與交戰,以拖為計,堅持到底。那些陷落在漢軍手中的老百姓,聽說自己的君王還在,又有楚國援救,必定一致起來反抗。漢軍兩千裏遠來,客居於齊,人地生疏,所有城池都起來反抗,他們一定連糧食都弄不到手。如此,漢軍將不戰而降。”
這是一條好計策——發動人民戰爭,又叫“人海戰術”。雖然沒有考慮韓信的能力,但是明白韓信軍隊是深入敵境,對漢軍最為重要的糧食供應問題,同樣也分析得頭頭是道。這個建議抓住了韓信軍隊最根本的弱點:孤軍遠征、敵後作戰,軍糧供應無法保證,隻能速戰速決,不能持久對壘。假如楚軍堅守陣地,並且策反成功,那麼韓信軍隊勝出也絕非輕而易舉之事。同時,這個建議又把齊王田廣潛在的作用,給予了充分的挖掘和利用。
無論是從對雙方優劣的分析而言,還是從政治攻勢與軍事手段相互為用的戰略思想而言,這個建議無疑都是正確的、深有見地的。
然而,龍且是一個十分驕傲的將軍,根本沒有把韓信放在眼裏。聽了這樣的建議,龍且很不以為然。韓信“胯下之辱”的往事沒有成為他的人生汙點,反而成為與龍且作戰的勝利的“法寶”。龍且反駁說:“我一向了解韓信的為人,這人沒有什麼了不起,很容易對付。當年在淮陰,從漂母那裏乞食,連自身都無法養活,並且受辱胯下,無過人之勇氣,簡直就是個膽小鬼。他沒有膽量,很容易對付,我如何能怕這種人?再說,我奉項王之命前來救援齊國,如果不經過交戰,讓漢軍自己投降,我還有什麼功勞呢?戰而勝之,項王一定會將半個齊地封賞給我。我為何不戰?為什麼偏偏要停止前進呢?”
原來這個龍且有著自己的打算。他知道項羽不會隨便封賞自己——由於陳平反間計的成功開展,所以他終於等到這個機會,借援救齊國之名而圖私利,準備消滅韓信兵馬後,再與田廣爭戰,實現獨霸齊國的野心。龍且執意要打這一仗,因此,戰爭在所難免。他立即傳令準備迎戰,隔著濰水與韓信的部隊擺開了陣勢。
好大喜功,往往會使人失去清醒的頭腦。這個時候的龍且,不僅意在消滅漢軍,而且還要吞並齊國的土地,野心可是不小。假若從齊楚聯盟本來就是權宜之計來考慮,乘機削弱齊國的力量。確實有它的必要性。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如果不首先擊敗韓信,其他一切計謀智謀,都是毫無實際價值的。此時的龍且既然已決定速戰速決進攻韓信,就無可挽回地鑽進了韓信的圈套之中了。可能一個人的性格真的能夠決定命運,龍且的莽撞和高傲最終斷送了他的性命。
一天,韓信把屬下的將領們都叫到營帳,對他們說:“龍且是項羽屬下的一員大將,他戰功卓著,曾經率兵大敗九江王黥布,而且齊楚聯合,實力強大。因此這是一場惡戰啊!所以我們不可強敵,隻有智取。現在敵我兩軍在濰水兩岸列陣,龍且要想攻打我們必定要渡過濰水,我看這文章隻有在濰水上做了。”